官术网 > 都市言情 > 谎言城堡 > 第十一章 乐

?    余珏来到背靠窗沿的我的面前。他的右脚上了夹板,用绷带紧紧缠着。没有任何营造好的氛围。余珏突然开口说韩若,怎么样了?和那位医大的天使。

    你早就预料了结局,还来问我。我没好声气地说。余珏笑着说你的命运既然能被别人预言得到,你说你多悲哀!

    我说你落井下石打击我?给我点活下去的勇气好不好?余珏一副洞晓天机的神气说你要是真了结了自己,我输你。

    我才不会轻生,要轻生也不会为了别人。我说。

    真可惜!余珏说。

    我说你可惜什么?余珏说你真的没那么一点点争强好胜之心?像你这种人,战斗没打响你就当逃兵。

    我心一痛说情场如战场,可是别人根本没把你当敌人,找谁拼命?

    吴偿凑趣说是呀,韩若,弱肉强食争强斗狠的社会你别太草包了,你就是不愿被人看清你心里在想什么,忧郁质人的本性,你该改改了。

    何文不甘落后地说韩若,没想到你那么令我失望,要不是余珏叫我少打医大那位气质绝佳女孩的主意要君子成人之美,我才不当君子呢!

    我笑着说你有一位音乐情人了,假如你能洗手音乐,我不拦你。

    哈,韩小子也学会相人之术了,不简单。何文半讽地对着其它人说。

    而我在想,争强好胜为什么我从来没有?是的,我从不认为未见分晓自己先退一步是耻辱的象征,反而是一种胜利,自己做到了无谓,在心灵唯我独尊。我总是静观着时光的碎片,一如喜欢怔怔看着天上的云舒展又卷曲,喜欢在清晨的雾中感受雾浓雾淡,让一切周而复始,我从未想过要改变什么为自己争取什么。记忆中我的,亦没有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坚持。

    但是,这是悲哀吗?

    还是余珏首先看破了我,他说很多时候你不是不想争取,是你不在乎或者说是不屑,你在乎的时候你又不愿意,你总是认为上天不会厚此薄彼,冥冥中人你的安排,你喜欢看别人的故事但不喜欢自己成为故事中的主角。

    这是一种境界有些人一生学不会,但是它出现在一个像你一样的人身上完全是一种错误,你才多大呀?何文说。

    余珏接着说你还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在感情上你是个悲观主义者,爱低估自己,如果信心尽失就算唾手可得的东西也将遥不可及,我不是说过你是感情自卑型的人吗?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来的,好苍老!

    那是对现代人的感情太失望了,不抱幻想的人才有的。何文说。随后问我你小时候受过什么挫折?

    我摇摇头说没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以来都这样。

    吴乐说韩若你以为为情憔悴的维纳斯是你的前生呀,鬼才相信与生俱来。

    我苦笑着说不谈这个了,就这样过去不是挺好吗?你们总不会要逼我回到从前勇敢一次吧!我的未来可就毁在你们手里呢!

    你有未来?余珏和吴乐几乎异口同声地问。用和还是同样的表情,仿佛那个问号撑住了上下鄂,嘴巴闭不上了只等我的回答。

    像我这种人当然没有未来。我笑着回答。

    你可真游戏人间呐!何文感叹一句说。

    余珏说有些人错过了就不再,我们可以帮你。

    吴乐立即作出强烈反应,他叫道可别指望我会帮,我躲都不不及呢!我怕自己情不自禁先帮起自己来,你们又说我横刀夺爱。

    余珏一推吴乐的脑门说你是一点可能都没有,萧叶茗可不喜欢摇滚。

    余珏见我没回答他刚才的问题,说,你真不要我们当炮灰?

    我说不用了。

    为什么?你真的一点好胜之心都没有?余珏说。

    不是,我还小,你们的《寂寂街头2》的歌词不是说:流连街头的繁华忘了四方的志向/这一刻在空空的天空下眺望/孤影在寂寂的街道上拉长/远去的理想/是你飘飞的衣角般渺茫。我虽没有未来但我总要找到理想吧!我说。

    余珏笑着说到那时,我们也不用为你操这份心了。

    何文拍拍手掌,说,有志气,人生梦短,美人如玉,你若真听了余珏,到头来恐怕是两场空,余珏你这小子,自从有了冰初,你看你的技艺进步了多少?

    余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要是没有冰初,你的吉它能有现在这个水平吗?还不是冰初指点的。

    何文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我亦摇首,一个削瘦的身影如风般悄无形迹在我眼前隐现,淡淡地哀哀愁笼罩着她的,她若有所思地凝望着星空,与夜色相接的她的躯体的线条上,散着幽光淡淡的蓝晕,恍如西方油画中圣母玛利亚的圣洁。可是,每次伴着她浮现在我眼前的还有两颗紧挨的星星,在她的头顶上方闪着诡异的光芒,我不敢触摸。

    世界上没有两粒相同的沙子。是的。所以全天下也不会有两株相同的百合,我不知道等我长大一点,几年之后,就算一切如前,我是否还能找到一个人代替她,或者,就是她。

    中指的指骨节狠狠敲了几下太阳穴。散尽萧叶茗轻烟似的身影。

    我说余珏,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忘掉一个人有没有最快的方法?

    余珏说有啊,是仇人还是展示会人。

    人分别吗?我问。

    余珏说当然有,忘掉十个仇人经忘掉一个情人容易多了。说完,他清清嗓子,唱道:盼望你没有为我又再渡暗中淌泪/我不想留底/你的心空虚/盼望你别再让我象背负太深的罪/我的心如水/你不必痴醉/你可知谁甘心归去/你与我之间有谁/盼望我别去后会共你在远方相聚/每一天望海/每一天相对/盼望你现已没有让我别去的恐惧我即使离开/你的天空里。

    我耳中响起了Beyond《情人》悲伤哀婉的乐声,和着余珏深情的声线,我差点又走向心伤的边缘。余珏唱完后,说,怎么样?是不是想让她如风一般飘去不在你生活中有一点影响?

    余珏猜到了我想在记忆中抹去的人。

    算是吧。我说。

    余珏说这容易,你得先说说她在你心中的形象。

    完美无瑕。我说。

    余珏说还有呢?

    就像冰初姐在你心目中的形象。我说。

    具体点。余珏说。

    我有点糊涂余珏究竟是帮我消去记忆还是加深印象。我苦苦地笑笑说你是不是想让我记住好,把她的名字在我心口刻深一点?

    “扑哧”吴乐忍不住笑了,打趣余珏说,我说嘛,你帮倒忙还行,当冒牌的心理医生都差十万八千里,失败呀!

    余珏伸手扭吴乐的耳朵,说,还笑,小心噎死!忘掉一个人,要么把她的缺点放大千万倍,心里讨厌她;要么把她的优点放大千万倍,把她当成天上的月亮,摘不到心也认为是理所当然。心就不痛了,明白了不?

    吴乐说我说不过你,可我知道最快的方法是什么?

    是什么?余珏虚心地问。我是心急地问。

    吴乐说移情别恋!

    余珏说那你知道最笨的方法吗?

    自杀呗!吴乐答道。

    余珏笑着说错了错了,是一些爱情的白痴自以为情随时迁,就躲呀躲,看见对方的背影也转身就逃,以为一阵子不见面就一了百了,结果是什么?剪不断理还乱,神经质了见着自己的影子都想躲。

    我脸上火烧地烫,余珏的笑他并不知道刺伤的是我。他的笑让我觉得自己特失败。我别过头望向窗个装没注意他们的对话。被人说成白痴我无所谓。可是当他接着说出了理由,一想,不错,还真的被他说中了,自己也承认自己是白痴了。同一件事上,当两次白痴就不可原谅了,我一定不会再当的。

    余珏叫我一声,我噢地应了装回过神来。余珏说你在想什么?我说我在想把一个人忘掉太简单不过了,我已经知道怎么去做了。

    其实我什么也没悟出来,更不用说得了要领,我只知道,我当了一回别人口中的白痴,还不冤!

    我从石器音乐屋出来时,石器乐队又在开始创作、修改上午完成的部份。看样子他们四人不打算下午走出音乐屋的门了。经过“初初”酒吧,那位年轻人的中年人不在。酒吧门口,意外遇上了冰初姐,一辆白色的玛莎拉蒂coupe,她依旧戴着遮光镜,不过不是浅蓝色的了,而是换成了淡紫色的。她正用后箱中搬着东西。

    冰初姐。我叫了一声。

    她抬头望我脸上的冰霜倾刻溶化了不少。

    是你呀,见到了余珏和那三个小子吗?她说。

    何文的年纪其实比冰初姐要大一二岁。冰初姐的年纪可能和吴乐差不多。可她却称何文他们三个小子别人听了心里肯定堵。何文他们三人有点怕冰初姐是真的,可是那不是心惊的害怕,而是一种甘拜下风的钦服。他们都知道冰初姐是个脸冷心热的人,所以总依了冰初姐有点像颐气指使的脾性也不唱对台戏。

    我帮冰初姐把物品搬到音乐屋里去,几个大纸箱,封得严严实实似乎是一些很娇贵的东西,还有一个和何文一样的吉它盒。前天晚报上的消息看来所言非虚了。我默无言语地搬着,冰初姐似非常不痛快,用力往下砸车子的后箱盖。不过,她脸是上并没有愠怒之色,只冰冰的。我无法知道她心情的落点。

    在公交车一路晕晕乎乎挤了回来,冲了个凉,窝在书房里,爸妈回来过,桌上的纸条不见了。在石器音乐屋中,全身的神经在强大的音乐冲击下一直处于高度紧张中,乍一回到家顿时觉得异常疲惫。在书房里坐着什么也没翻,出了一会儿神就跳到了卧室的床上躺着,品咂着自己当了一回白痴的味道,不知不觉阖上了眼皮,睡着了。

    一觉醒来,夜色已开始浸染房间及窗外的世界。我起身到客厅冲了一杯速溶咖啡,打开窗子往外看,西方天空有一条绛红色的云带,一半隐没在暗青色的山峰下。云带的霞光,给远处楼房白色的墙壁涂抹上了一层柔和悦目的金橘黄色,就似旭日初升时,睡意刚祛的云气,此刻只多了一丁点儿欲眠的困意,要不是我深知此时并非早晨,亦要误以为是了。

    我一个人朝着西方喝着微微苦意的咖啡,咖啡的味道宛若我心头泛起的孤独感,漂浮着被遗落的白色泡泡,一个人从睡梦中苏醒,窗外的夕景彤云遍飞,身边没人在,会有很深很深的遗落感的。我以前不是。现在是。我给不知要多晚才回家的爸爸妈妈留下纸条,直奔“初初”酒吧。

    街上的人们行色匆匆,归巢温馨的窝。

    也有孤单的鸟儿离巢,寻找暂时歇脚逃避孤单的枝头。像我。半路我下了车,想一个人走走。买了一个小风车,拿在手中对着它吹气,它就一圈一圈地转。

    来到“初初”酒吧时,天空的晚霞的尾巴消失不见了。地上的人们像夜行动物走上了街头,一对对情侣搂肩揽腰亲密地慢慢信步着,路灯下他们的影子溶在一起分不出是一人还是两人的。我不明白,干嘛夜色下人们才有如此的亲近,是夜幕下的谎言更容易罗织誓言更容易相信还是夜本来就是爱情的缔约者?商店的橱窗内灯火通明,偶尔有音乐飘出,可是却不见钢琴弦管的。终于有一家茶室有一点格调,放的却是kennyg的《回家》。悠淡的萨克斯声中的家很温暖,用一种无言的吸引召唤街头流落的人,我驻足听了一会儿,真的有点想家。

    我理了理衣服,穿过街道,走进了“初初”酒吧。

    夜女神光临的“初初”酒吧跟白天的“初初”酒吧皆然不同。顾客满了座,还不断有人进来,到处是笑声和私语,显得有那么一点点嘈杂,悠远轻扬的音乐使欢娱的宾客还有一片宁静的空间。灯光暗淡的乐台,没有石器乐队成员的身影,我略略失望,同时庆幸等一会儿可以从头到尾看石器乐队的演出了,虽然今天在石器音乐屋中我已领教了他们精湛的技艺,可是我还想欣赏他们在乐台上众星拱月的风采。

    形形色色的人中,我看见了叫卞队的中年人和叫小沈的年轻人,与上午无异的打扮。中年人闲适地啜饮着酒,年轻人依然目光锐利地在打量。我看见了他们,中年人也看见了我,打手势要我过去。对他俩的疑虑我未消,可是只有他们一桌是最多空位的我不能总站着,就走了过去。

    不等我坐下,中年人就站起来往下拉我的衣袖,说,小兄弟,真是有缘,坐下来喝点什么,我埋单。

    笑里藏刀?口蜜腹剑?我脑中冒出这两个成语。在这个不面渐冷的世界他的热情很让人起疑。至少我会这么想。中年人的过度热情反使想坐的我此刻坐不下去,我迟疑着。

    怎么?不给面子。中年人说。

    “不是……”我一时找不出充分的理由不由语塞。

    “别那么扭扭捏捏,其实很多时候跟一个心心相印的好友谈天说地还不如跟一个今天认识明天不相遇的人侃在扯地痛快,男子汉何必支支吾吾,坐下来欣赏欣赏音乐也不枉我们相逢一场。”

    中年人说。他的话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对世界本质的思考。即使刎颈之交或多或少也有**,一吐为快最好是找个萍水相逢,朝识暮散的陌路人,把腹中的苦水、愤世嫉俗一泻千里。这样也不必担心明朝自己的脆弱地带遭人攻击。因为很多创伤往往是朋友造成的。

    也许,陌路人只是时间上的陌路而不是感情上的陌路。

    对中年人的疑云骤消我坐了下来,暗笑自已太年轻把世界想得太黑暗,凡一切不符合自己想像中必然的事都暗藏着陷阱。我保持着脸上的微微笑意,那位眼神似雏鹰般的年轻人好像没把注意力放在我这个客人身上,始终未语一言,兀自喝着生啤,目光飘向酒吧一个紫光红光昏暗的角落,中年人是显出他健谈周到的一面,他接过服务生盘中的饮料,推到我面前,说,小兄弟,你家那么远,一个人晚上还来这?

    我说今晚有石器乐队的演出,我是来为他们捧场的,石器那么优秀的一个乐队,在这么小的一个地方,委屈他们了。

    我明白初初酒吧只是石器临时歇脚的树枝,有一天他们会展翅高飞的。他们的理想是自由飞翔在音乐的天空里,Beyond留过泪水的天空,他们会向更高更远的音乐太空飞去。

    中年人说玩音乐的人应该让更多的人接受他们。

    我说石器乐队不只是玩音乐还是音乐享受的创造者。

    中年人说石器的歌我还无缘耳闻,听你一说,想必是天籁之音了,弄得我心痒痒的,今晚他们的演出我一定不能错过了,只是我年纪大了,没有年轻时候的激情,不像你们小辈一样,喜欢听打击乐,摇滚乐对我们来说,还是太吵了一点。

    听些轻缓的音乐可能修身养性,我们偏向金属乐,其实是不成熟的表现。我说。

    中年人说对,到了参禅悟道的年龄才需要低柔华美的音乐,这种音乐会磨灭人的锐气,让人只想到感恩,朝气蓬勃的人还是要多呼些振奋人心的音乐。

    中年人的话不觉又触动了我,让我想起了一个人,轻柔唯美。她的好友——我不知道她俩是不是依然各怀心事。也曾说她像一首飘渺的轻乐曲,难道她也到了禅意尽悟,心如秋水波澜难起的境界?不。我想她用的是另一种方式。我们用嘈杂对抗纷乱的世界。她是在纷乱的世界中寻求一方宁静写意的净土,她曾无数次拿本书坐于窗台前沉寂其中忘掉了我也忘掉了整个世界。她也曾内疚过,也曾为好友的不交心苦恼过,也曾为爱憔悴过,她虽不是禅者却是圣者。

    我的唇贴向杯沿,酸酸的柠檬汁化做一条冰凉的细线,从舌尖流向咽喉,或许,萧叶茗与我就像这柠檬汁,不去品尝就如没有开始的开始,没人期待结果,一旦流过味蕾,有的,是心酸的感觉。

    突然想生余珏的气,干嘛不教我一个更容易遗忘一个人的方法。

    余珏来了。

    酒吧内突然安静下来,原先的音乐亦停止了,接着是掌声响起。刚才昏暗的乐台现已彩灯闪烁。石器乐队的四位成员已经各就其位了,余珏抱着贝斯从在轮椅中,掌声一半的热烈是给他的。我放下柠檬汁跟着大家拍手,中年人也鼓了掌赞赏性地打量台上的四位年轻的音乐人。

    坐在我左侧的年轻人也回了头,眼神恢复了犀利,仿佛要看透人心在想着什么似的盯着石器乐队成员。他的这种举动让我想起了电视中警察正盯着何机作案的罪犯,只要一出手就立马拿下。我心里特堵,冷眼瞥他一眼,哼!干嘛吗?以至众人的掌声熄了我还使劲多拍了一个节奏,故意的。

    一身黑衣,长着一副斯文像的何文潇洒的对准了话筒。

    “谢谢大家光临初初酒吧,你们的掌声使的感到很荣幸也使我想起了一个故事。说的是一个智者问一位老禅师掌声与梵音谁更去动听?禅师回答是掌声。智者说掌声是名与利的认可,就笑话禅师还有名利之欲。老禅师笑着说梵音只能超渡方外之人,而掌声是一个人前世修的功果,是告诉来世之身自己前世是受过别人赞赏的人,于是来世之身就记住了前世的光荣,就不会做些被人唾骂的事了。所以说掌声救赎的是凡世之人。现在我们石器受了大家这么多热情的掌声,我们只有不息自强,让你们的掌声永恒,也使我们不至于哪一天被你们扔进音乐的垃圾筒。谢谢!”

    何文鞠了一个躬,酒吧内再响起一片掌声,这时目光都集中在乐台上,可是我发现也有例外,同坐叫小沈的年轻人此时却并不关心乐台上的四人,大家全部一个方向独独他心不在焉。

    “今天的第一首歌,我们想献给一个如天上星星般灿烂的人,她是我妹妹。最近她跟她的朋友们闹得很不愉快,结果散了,我想她现在心里一定不好受很痛苦。接下来,我们把Bluestar的《别说离开》献给她,希望准备好明天的笑容,和我们一起分享快乐。”

    何文深情的话落下,乐声随之骤然响起。当何文还没说完时,我就开始向四周搜寻冰初姐。石器乐队的第一首歌是送给她的,是她们Bluestar自己的歌。冰初姐肯定在酒吧内,以她不事张扬的个性,她可能在某个不稀少的角落坐着。吧台前一排高脚凳上没她的身影,乐台前更不见她。当我的目光转向酒吧中央紫光红光交汇处时,我看到了她。

    一张靠墙的椅子,一副遮蔽感情的眼镜,一头长发下一张拒人千里的丽质脸庞,一身简约适身的薄衣衫,双手互抱着上臂,半个身子陷在椅子内,仿佛一尊美丽的塑像,木然看着乐台上的石器乐队。她为Bluestar付出的心血转眼成灰,她会非常难过的。今天我帮她搬东西进石器音乐屋,她毫无前兆地把一个纸箱摔往地上,玻璃玉碎的裂溅声把在场的人吓了一大跳,摔碎的,是奖杯一类的物品。那是面记载着Bluestar光荣的过去,可是也如玻璃一样易碎。当时,大有都知道这并不是毫无来由的怨气。但谁也没说,只让余珏一人去劝她。

    ……/让我们别说离开/只挥挥手说再见/再见的人还有下一次的再见面/别说离开/转身大步向前迈/地球是圆的/下一站的一处一世相遇在背面/别说离开/拥抱一次就已足够/为何却要用谎言掩盖/……

    何文惯有的沉郁嗓音在酒吧内每个酒杯里的液面上回着声。Bluestar这首歌从石器乐队中走出来,有了自己的风格,毕竟全女子乐队Bluestar的歌曲有些地方不适合石器乐队演唱。我再次望向冰初姐时,她取下了遮光镜,似在偷偷抹拭着眼泪,复又戴上。我低下头也跟着她伤心。她听了Bluestar自己创作的乐曲,想到乐曲虽在Bluestar却不是从前的了,她能不揪心么?外表坚强的她,还是露出了女孩最软弱的一面。

    我知道她落泪的这一幕她不愿被人看见,我喝了一大口柠檬汁却意外的发现身旁的年轻人神魂离窍。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正好看见冰初姐再一次取下眼镜,年轻人的神魂都在黯然神伤的她的身上,我刚才奇怪年轻人干嘛不言一句,原来他的心思全在冰初姐身上,打她主意?哼!没见过佳人落泪呀!一副不知该如何收敛夸张入迷的表情是不是想让冰初姐知道有人盯着她流泪而使冰初姐难堪?

    我为之气结。

    幸好我们离冰初姐还有一段距离,冰初姐是不会东张西望的。

    我把杯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说,怎么样?石器还行吧!

    中年人说实力派,比花哨派好多了,你跟他们四人真的很熟?我说我跟台上坐在轮椅中的那位贝斯手曾是一个房间的病友,还算可以。中年人说他们好像有很多像你一般年纪的朋友?我说当然,乐台前那几桌大概全是吧,石器这点号召力还是有的。

    中年人说现在这个星那个星的,谁没有一杆子乐迷影迷?只是可惜了石器还在这个小地方,有朝一日,他们一定会大放异彩的,我们为那一天的早日到来干杯!

    我非常高兴,因为石器是我的朋友,听别人赞扬自己的朋友是一件开心的事,而且石器的光明前程正是我希望的。

    中年人一口喝干杯中的余酒,问我说,听说他们样样在行,还有一个网站,你知道吗?

    网站?好像有一个吧!我说。

    那你知不知道怎么进入站内?中年人问。年轻人这时收回在冰初姐向上的目光,留意我们的谈话。

    我心底升起了疑问,这情形,该不会对石器不利吧。

    这不能随便说。我说。我卖个关子,看中年人有何反应。我不是回归石器交友会的会员我也进不去。

    我也只是随便问问。中年人笑着说。年轻人却不满的说有什么不便?

    因为他打冰初姐的主意,我刚才对他就有意见,只是不好明说。于是我学着他发问的语气说不便就是不方便,不方便的意思就是不好说出不,不好说出来的意思就是说出来不好,说出来不好的意思就是你所我说我有些为难,我有些为难的意思就是我不想告诉你,可以了吗?

    年轻人一听,也来气了,重重挪正了一些身子,正要开口。中年人手一横说,小沈,继续看那位女孩吧,等人家走了可别对着空位子发呆。

    原来中年人早就注意到了的轻人的神魂游离。

    对啊!有机会就多看一眼。我说。心里想我若不让你碰一鼻子灰我就不是韩若,于是我在说了上面的话后,低低再加了一句,很不屑地说胆小鬼!

    你说什么?年轻人说。霍地站了起来,怒气冲冲看着我,一双眼睛更是凌厉迫人。我竟心生怯意,暗暗告诫自己千万别示弱。

    “我说我是胆小鬼。”我冷冷指着吧台前一位很现代前卫的女孩,说,“我想跟她认识。可我就是没勇气,我说我不是胆小鬼是什么?”

    年轻人说你分明是在说我!

    你自己承认了还赖我身。我反唇相诘。

    中年人笑吟吟坐着,安然自若地品尝着泛着白色泡沫的生啤。眼前的剑拔驽张好像跟他一点干系也没有。唇枪舌剑他也可以充耳不闻。年轻人改变了说话的以对象,说,卞队,你说说,到底谁不讲理?

    我也对着中年人说我说自己的坏话碍着别人什么事?

    中年人饮了一口,啧啧两声说好味道!他酒杯空了,哗哗倒满。好呀!你装蒜,还是保持中立?你也要吭一声呀,怎么把我们当做空气。我简直想冲中年人撒一通气。

    年轻人气呼呼地说,卞队,你哑了?

    我突然悟出点什么,也学着中年人的样子,笑嘻嘻地把最后一点柠檬汁喝完,中年人刚要为年轻人盛酒,我右手挡住了他拿酒的手,左手从他那夺过酒瓶,一古脑倒满自己的杯子,白色的啤酒泡沫漫出了杯口,顺着杯壁流下,我不理会中年人的惊讶,心安理得地咕噜咕噜。只是喝得有点急,二氧化碳和麦芽糖走错了路,直钻鼻腔,眼泪差点被呛了出来。幸好我忍住了,笑容依旧装再喝一口总算掩饰了窘态。

    我的目的达到了。

    好,你们看着吧。年轻人丢下这几个字离座而去,到吧台重新要了一杯酒,然后朝着冰初姐在的角落走去。

    年轻人走后中年人大笑起来,说,小兄弟你的激将法用得炉火纯青了,别看他了,反正结局都一样。

    是的,锋芒尽露的人被别人当做空气心中难免有气。年轻人是。

    你喜欢看他尴尬?我问。

    中年人说他意气盛了点。煞煞他的锋芒未尝不可,现在的人,没有锋芒不行,锋芒太露了也不行,只好在小事上给他堵墙碰。

    那你怎么肯定他一定会闹个灰头土脸?我说。我可没告诉中年人冰初姐不是那么好接近的。

    中年人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她脸是的冰太厚,架着一副眼镜是不想让人捉摸透,这种人一般是不轻易相信别人的,性格应该属于孤僻乖张一类。

    不见得。我说。我还是觉得不能同意中年人的观点,因为我知道冰初姐是个脸冷心热的人。

    中年人说那你认为呢?

    也许吧!我说。

    年轻人回来得比我预想的要快,通红着脸,手中端着初初酒吧调酒石酸师的得意之作“紫色妖瞳”。一句话也没吭就回到原先的位置。我稍稍有些得意。嘴角故意挂上不出我意料的笑,也没看年轻人。我望同冰初姐,她的坐姿一点没变。

    中年人拍拍年轻人的肩,像在安慰地说小沈,别那么垂头丧气,换做是我还不是跟你一样,想开点,我告诉过你任何事要有把握你就不听。

    你们知道她是谁吗?年轻人突然说。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激动。激动仿佛他的灰头土脸是理所当估的,他到冰初姐那儿并不是一无所获。

    中年人说是谁?

    中年人被年轻人的神情逗弄,显然也急于知道答案。

    年轻人再一眼投向冰初姐说她是最神秘的Bluestar的吉它手路冰初小姐。

    中年人说哦?难怪你小子还这么高兴,她说她是路冰初吗?

    年轻人说你忘不了了,我办公桌的玻璃下可有她的相片。

    那她对你说了什么?中年人问。

    年轻人支支吾吾地说她……她只是请我别挡住了她的视线。

    应该的,应该的。中年人一连两遍说。Bluestar的魅力超乎我的预料。想不到真有人把她们看成摘不到的星星。恍然明白余珏的一句话,他说把一个人的优点放大千万倍,把她视为天上的月亮。摘得到是在梦里,摘不到是没有悬念的,也就不心痛了。

    那位叫小沈的年轻人没忘刚才我们的气结,他挑衅似的对我说喂!你敢去吗?她可是Bluestar的吉它手。

    这次,中年人马上站出来圆场,说,何必呢!你小子碰了壁,还想叫我的客人重蹈你的下场,被人打扰了一次不打紧,接连被打扰了两次那可不妙了。

    中年人言外之意是如我你年轻人一样唐突冰初姐,其后果一定会比他更惨,说不定还会被冰初姐奚落挖苦一顿。我有点感激中年人这么为我想。我们三人之中,只有我这知道这是过绝对不可能的。

    我心内暗暗笑几声说假如我能和那位女孩交谈呢?我可不管她是什么乐队的吉它手。

    我输你,但这是天方夜谭。叫小沈的年轻人说。我将失败他信心倒很足,殊不知我是胜券在握。

    我说输了呢?

    随你的便。年轻人说。

    我说我不占你便宜。

    你占不了我的便宜。年轻人傲慢地说。

    为了他这份傲慢我决定把价码抬到他不能兑现的高度,煞煞他的凌人盛气。我说好,如果我输了我把这儿所有的桌子钻一圈,怎么样?

    年轻人竟想也没想地说就这样,你说什么就什么,我若没赢你,我还告诉你我们是干哪一行的。

    中年人在中间,说算了算了,多没意思,都还小呀!

    你……。我一时说不上话来。我最恨别人说我小,突然明过来是被年轻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中了他的激将了。我转而笑笑对中年人说其实打赌挺有意思的,不用明刀明枪就可以给人一个教训,多好玩!

    我瞥一眼年轻人接着说没人防我这个小孩子像防狼一样。

    语毕,我起身而去。身后传来年轻人一声冷哼:“看着吧!”

    看着吧!我心底把他的冷哼回着声。

    我走了几步,被一个顾客撞了肩,他连声说对不起。我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很卑微。竟玩些下三滥的手段。明知道自己没输的可能还说得堂皇冠冕。也许世界就是因为有许许多多像我这样的人才如此充满不信任和雕饰的谎言。我哀叹一声,已无路可退只能把戏演到底。

    随着何文最后一句“明天的明天星星还是一样的璀璨。”拖着深情的尾音唱完,吉它声逐渐升为乐音的主流,明快却有忧伤。然后慢慢落下。Bluestar的《别说离开》曲终,掌声又起。

    “谢谢大家,接下来是我们乐队自己的《寂寂街头》,希望大家能喜欢。”

    我从一侧走向冰初姐,她平视着远远乐台上的石器乐队,冰冰的线条使我踌躇这个时候打断她的神思合不合适,我拉一张靠椅到她近旁,响声惊动了她,她回头看了看。

    “冰初姐!”

    冰初姐似有点疲惫地点点头,示意我坐下。

    “很久没留意他们了,没想到他们进步这么快,现在恐怕我也不是何文的对手了。”

    冰初姐注视着乐台,感慨地说。何文站在最前,娴熟地拨着弦,四人配合得默契无间。我不知该说什么好,怕自己一不小心触到冰初姐的痛处,一谈及音乐,她怎么会不想起曾经意气风华的Bluestar呢?

    “也许,也许是他们很自信。”我说。

    “以前,他们组织了一个回归石器交友会,我以为他们再也不可能心无旁鹜的玩音乐,动不动就数落他们,以至何文、吴乐还有朴城都被我数落怕了,其实,有那么一个交友会也好,他们会很团结。”冰初姐话中带着嘲弄的苦涩,“现在Bluestar算完了,他们却成熟了,他们不能永远是个地下乐队。”

    “你应该高兴,何文说他们很多东西都是跟你学的,石器也算是你一手教出来的。”

    “这说出来,我也没一点光彩,我退出了Bluestar,很狼狈,付出了那么多最后却只能用这么一个词形容,太可笑了。”

    “这不能怪你,怪只怪她们目光短浅。”

    我说。看不出冰初姐的脸上有何种表情,她从落地灯的平顶部端起一个酒杯,杯中流动着血红色的液体,在紫光红光的融合下,添上一层诡异的妖媚。

    “你也来一杯吧,陪我喝。”

    “我不能,会醉的。”

    干嘛失意的人爱麻醉自己?那只能暂时让人忘掉痛楚,醒来还不是依然要面对?用酒疗伤,只是麻木心灵,麻木自己的感情,去欺骗自己,曾为之付出的,一切不再重要。可是,那是梦中的呓语罢了,我想阻止冰初姐可是叫我如何开口,我望向乐台上的余珏,他正投入音乐之中,我没办法,只能缄口默默看着冰初姐。

    冰初姐平端起酒杯,轻轻一摇一下杯中的令人消沉的液体,厚厚的双唇咬着光滑的杯沿,感觉到我在死死盯着她,她脸微微一侧看见的欲言又止的样子她移开了酒杯,笑了起来,美丽脸庞的冰霜倾刻瓦解,迷人的弧度笑线拴住了我的目光,我一时忘了收回。

    “怎么?以为我会变成酒的俘虏吗?”

    “不是,我哪敢。”我亦笑着说,可是冰初姐脚旁空着的两个红酒瓶却说是。

    “你该不会暗恋上我了吧?”

    “不,不。”我满脸通红早知她有此问,刚才还不如承认了,我也料不到冰初姐会开这种玩笑。我急忙辩解,“我已经喜欢上一个人了,一个人的心是不能分成两半用的。”

    “是吗?”

    “真的,她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深雪汐子。”

    “开个玩笑,没想到你那么经不起吓,一动就把心里的秘密说了出来。这可不好,她会有意见的,有些东西只能是两人拥有。你别见怪,我只是有点烦。需要轻松一下。”冰初姐浅浅地喝一口酒,仰靠椅子说。

    我大舒一口气。

    “你知道Bluestar成立这初,我们五人的目标是什么吗?”冰初姐淡淡地说。转眼间她变得木然。

    “国内最好的乐队。”

    “不,是全亚洲最具实力的女子金属乐队,我相信只要我们继续下去,我们是有可能做到的。”

    “我也相信。”我说。我一点也不质疑冰初姐的话,对一个有音乐天赋的人来说,做到并不困难,刚才石器的那一首《别说离开》就展现了bluestar在音乐方面的非凡才能。

    “可惜,当初的激情已不复存在了,人会变,她们只想找一份稳定的工作,能有规律的生活,即能玩音乐也可以赚钱。”

    “不想这些了。好吗?”我不愿冰初姐又陷入伤怀之中。

    “你不明白,我们五人因为音乐成为了最好的朋友,所有的热情都放在了彼此的音乐上,余珏还怪我呢!如今却又因音乐而分手,Bluestar不是以前的了,我连朋友都失去了。”

    “你不是还有余珏他们吗?何文刚才不是说请你准备好明在和微笑,和他们一起分享。你看,余珏在向你打招呼呢!”

    台上的余珏对我们笑着,舞动着手中的贝斯,我举手挥挥。冰初姐没有任何动作,回应余珏的是把酒杯贴向双唇。远远的余珏朝我打个手势,作个喝酒状又竖起手指摇了摇,要我别让冰初再继续喝了。

    “冰初姐,余珏叫你别喝了,会醉人的。”

    “为什么?醉人不是更好!”

    “可是地球不会因一个人醉而停止转动,醒来了还不是一样,而且人醉了防线就会变得脆弱人会很真实,刚才何文唱《别说离开》的时候我就见你哭了,何文他们对你很听话,你可不能让他们趁此机会笑话喝醉了的你。”

    是的。人醉了的时候泪水的防线一碰就会碎。一滴清泪慢慢从冰初姐的眼角流下,划过脸颊淌出一道辉映着霓虹五彩绚丽的小溪,无声的在下颔止步。冰初姐没有伸手拭去,脸微微侧向一面躲开我的视线。我低头装做系了系松了的鞋带。再望她时她脸上已不见了泪痕。

    “萧叶茗还在医院吗?”冰初姐突兀地问。我一怔。

    “好像在吧!”

    “你不是和她很好吗?怎么不清楚?”

    “那时我是个病人,出院后就没回过,她应该还在吧。”我说了不尽真实的话,出院后有天我鬼使神差地进了医院,躲在假山后避过了萧叶茗芷晴姐。冰初姐一提,萧叶茗又若隐若现眼前,我没再用意志强迫自己驱散她飘无而又深刻的身影。余珏今天说过逃避是白痴的表现。换一种方式冲淡吧!我想。

    “叶茗喜欢一个人的安静,我却喜欢嘈杂,现在我要向她学习了,学着适应没有激情的日子。”

    “不是还有石器乐队?”

    我心想冰初姐你不至于这点打击都承受不了从此一厥不振了心灰意冷从此远离你钟爱的音乐了吧!

    “他们有他们的理想。”

    “这有什么不同?”

    “我不知道。”冰初姐说,接着像在自言自语,“明天我去找萧叶茗。”

    随后我俩静坐了一会儿,呆呆地望着乐台,何文他们在上面似乎永远也不知疲倦是何物。听余珏唱完Beyond的《paradise》,冰初姐进入了沉思中,我没有惊动她,悄悄离去。

    叫卞队的中年人的叫小沈的年轻人在,没走。

    年轻人的头埋得低低的。中年人朝我竖起了大拇指,受了冰初姐郁郁气息的影响,我没一丝赢了年轻人的得意坐回原来的位子,也不像一个凯旋而归的战士睥睨着输的一方。

    中年人等我坐下,他站了起来,笑着对我说现在我郑重向你介绍一下,这位愿赌服输的小伙子是我们局里的沈警察,去年警校毕业,我是他的头头,别人叫我卞队。

    我心里一阵反感,听中年人报出他们的身份我差点跳起来头也不回地走。

    我最不愿跟流氓和警察有任何瓜葛,在我的印象他们没有分别,那位年轻人是愿赌服输,信守诺言告诉了我他们的身份,我现在是宁愿他们轻诺寡信,也许我的印象会好些。

    那位年轻的沈警察听完卞警察的介绍,尴尬一笑,说,兄弟,能不能不让我钻桌子,其它的我都答应你。

    没什么,只是开个玩笑。我说。心里盘算着如何尽快离开。

    卞警察说小兄弟,够大度。

    我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知道暂时是离不开了,何况警察不会无缘无故缠上我,为了得到答案,只好硬着头皮没有向他们传递我要走的信息,若没一点心虚是假的,用骗术赢了沈警察可并不见得光明正大,我心中念着佛可千万别被揭穿。

    卞警察好奇地问我刚才和冰初姐说了些什么。我随便编些真假给辨的话蒙混过去。说我一直在跟冰初姐谈音乐,这是她的职业所以她没撵我走。沈警察听了,讪讪地表示是他自己对音乐一窍不通否则不会输给我。我心里说彼此彼此。

    渐渐地,他们进入了正题。

    “小兄弟,你应该和台上的四人关系不错吧!”

    “嗯。”

    “可是你说你是第一次来这,那你是以前没有以常的他们在一起,你应该不太了解他们吧!音乐不错,有闯劲。”

    “也许吧。”我保持冷漠。

    “我们是警察,有很多事我们必须负责,所以有些话说出来,请你别介意。”

    “当然。”

    我当然不会不介意。今天一直绕来绕去说白了是套我的话。可笑的是今天第一次碰面还大言不惭地说世界越来越缺少信任。有你们警察谁还敢轻易相信别人?刚才还掏心掏肺地说了一个让我嚼了半天的真理,说什么跟一个心心相印的朋友谈天说地还不如跟一个半生不熟的路人侃南调北,我倒信了。陪了半天,原来一切是假的。好好放着罪犯不抓,干嘛怀疑石器乐队我的朋友?

    果然不错,警察就是流氓。

    冷冷的不满的笑容我毫不保留地任其在脸上展现着,终究没能说出上面的那句话,毕竟他们是警察,流氓、骗子,不务正业。真不知该如何形容才妥帖。反正他们要想从我口中得到什么,那休想。保持沉默的权利上帝也不能越权剥夺。

    我下定决心从此再也不信这一大一小两位警察。在我眼中,让警察最令人感到害怕,他始终没有露出一个警察的职业形迹,不像警察的他却的确是个如假包换的警察。

    卞警察看出了我心中的不快,干笑几声。

    “小兄弟。”

    “对不起,叫我韩若就可以了。”

    “怎么?生气了?因为我们是警察,还是因为别的,气我们是来查你的朋友的?还是有些地方得罪了你?是不是以为若不是小沈输了你,我们就不会把身份抖出来,有种受骗的感觉?可是,你从没问过我我们是做什么的呀!”

    是的。我没问,这不能全归咎他俩。

    “其实我们警察除了前面的‘人民’两字光荣一点外。恐怕没在什么值得骄傲的,很多人都是默默过完一辈子,我们穿着警服走在街上别看我们挺威风,人们惧怕我们,但正眼瞧我们的没几个,都鄙夷,暗地骂我们只抓好人不抓坏人。尤其是你们刚刚成长起来的这一代,外面有一点点肮脏都把气撒到我们头上。”

    “有烟吗?”卞警察问沈警察。沈警察赶紧掏出烟,点上。卞警察狠狠抽了一口,沈警察像在解释卞警察这一行为说,“卞队不常抽烟,不过,有点像福尔摩斯,思考时来几口。”

    此时,乐台上的石器乐队的四位成员都在休息。音箱中是印度的音乐,特民间地道。我望向紫光红光交汇处的冰初姐,椅还在,人却未在。卞警察抽了几口烟,脸上的冷峻舒缓了不少。

    “人们对我们不是敬而远之就是有意拉笼,拉笼我们的人还不是借我们腰上别着的手拷帮他们暗中竖威,都是酒席上的朋友,虚应客套,从不交心的。有些人却认为三言两句,一言不和我们就会像凶神恶煞挥棍弄枪,要么以为我们城府太深,两眼能看破人家的心思,特别是我们这些干刑侦的。”

    我心底升起一股悲哀,不知是为警察还是为世界,也许,两者都是。

    “警察是很少有时间在这种地方悠闲地喝着酒,更不用说这们这种查案子的,说出来不怕小兄弟笑,我其实很讨厌干这一行,很要心机。我不想专门挖别人的老底,可是我要对得起我帽上的警徽呀!”

    卞警察摁灭烟。

    “石器乐队有什么值得你们花时间的呢?”我问。卞警察的一席话感染了我,对他的反感少了几分。我本想说石器有什么值得你们挑刺的,觉得不尊重警察这一行业就压在了心里。

    卞警察哈哈一笑,说,你是不是认为一旦被我们警察盯上就算没犯事我们也要栽上莫须有的罪名?

    我不否认。

    “我们警察的职责是什么?就是清白的还你清白,有罪的给你戴铐,比如说,有人说你做了些不符合道德标准的事,我们就得查,是辟谣还是报应就看你自己了。”

    “有人说石器?”

    卞警察点点头。

    “你相信?”

    “没有证据我们不相信任何事,有人举报我们就必须查,是真是假想知道并不难,不过,小兄弟,你那四位朋友的确牵涉到了几件事中。”

    “不可能!”我实在是找不出一条理由让自己相信卞警察的话,石器乐队每一个成员都慢优秀的,斯文的何文,洒脱的余珏,乐天派的吴乐还有稍显深沉的任朴城,怎么可能嘛!《信念欲坠》中对爱的呼唤,《寂寂街头》对苦闷彷徨的人的召示,怎么有可能沾上不光彩的污点呢?

    “我明白你感情上地时不能接受你的朋友有此过激的地方,我们现在也没下定义你的朋友有触犯法律的行为,所以我们请你给予我们配合。”

    叫我出卖朋友?一开始我的心就一直往下沉。眼前两人道出身份后我就感到石器有麻烦了,我不能相信卞警察的片面之辞,我更不能出卖何文、余珏他们,我从没想过我会如此维护一个朋友。

    “我想你们找错人了,我希望你们别再用看罪犯的目光看我的朋友,虽然我和他们相识的时日不多,但我相信他们,百分之一万的相信,你们浪费时间调查他们会被证明错误的。”我淡淡地说。

    余珏他们离开了初初酒吧。

    “你真的如此信任他们?”

    “是。”我斩钉截铁地说。迎是卞警察突然凛冽的目光。

    “我们的谈话似乎没人意义了,如果仅仅是因为他们是你的朋友你两肋插刀,我希望你不是,如果你是困为对我们警察不满而有所保留,我也希望你不是。”

    卞警察越来越严肃,沈警察自输我就不在找我的不是只一旁喝着饮料,静听我和卞警察微微火药味的对话。

    “我不是。”我说。

    “那为什么?”

    “一首歌。”

    “一首歌?”

    “《信念欲坠》,石器乐队自己的,听了没有?”

    卞警察摇摇头,面带怀疑。

    “Beyond的《AmAni》、《交织千颗心》……你也没听?”

    “大概十多年前听过,那时他们刚开始被人们接受,很另类,现在却被证明他们走在了时代的前面。”

    “假如他们心中没有那种爱好和平,追求真爱的愿望或者说是信念,他们能唱出那种深情和无奈和对这个世界的期待吗?”

    “当然不能,否则是矫饰了,”沈警察说。卞警察赞同。

    “那么你们来这儿之前该先听听石器乐队的《信念欲坠》,你们会有答案的。”

    “好是好,可是我们到哪儿听,不至于要听他们现场版的吧,他们又不在了。”

    我省悟过来,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我幸运,能得到一张石器乐队的唱片,而且在市面上绝对找不它的踪迹,我犹豫一会儿说:“我有他们的专辑,我会把歌曲的图像一并刻录给你的,我是说有可能的话。”

    废墟中的雪花片片面性我眼前飞扬,而我犹豫的原因是我不喜欢被流氓或者警察缠上。卞警察说当然有机会再见面。我心里说希望下次见面是在一百年后。卞警察告诉了我他们的局的地址,问我要电话号码。我借口爸爸妈妈经常不在,我又要上学就一口给回绝了。

    “好吧。”卞警察说,“我最后想请你在我们做一件事,只是举手之劳,今天我们的谈话你能不能不先告诉你的朋友们?”

    “他们不问我,我不说就是了。”

    如果余珏他们问我,可就怨不得我一五一十地说出来。我这样说即没有骗他们而心不安,也不算违背对他们的小小承诺。我发觉自己有巫师和算命先生的天赋,含糊其词,怎么说都通。

    “如果他们问呢?”卞警察笑着说,显然识破了我惯用的伎俩。我想这是因为这也是他们和罪犯沟通的手法。

    “这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

    我避实就虚故意说理直气壮。暗讽他们警察像贼一样偷偷摸摸。其实我挺清楚卞警察的深意。中国有句成语打草惊蛇,警察最忌讳的就是这个,没防好,接下来就棘手多了。

    “你知道为什么?”卞警察说。

    “但我从不认为我的朋友有毒牙。”

    “我们也不勉强你,我们既然告诉了你这么多就代表我们对你是信任的,虽然打赌你赢了小沈,我们那时也可以胡乱捏造个身份,我们没有,就是因为我们有我们的原则,你也会有你的。”

    世界上有很多东西可以辜负,唯独别人对自己的信任不能。我是。

    我进退两难,一方是我毫不怀疑的人,一方是信任我的人。维谷的时候人就会想借助点什么减轻抉择的烦恼。我猛灌了一口生啤,才知道酒精度不够。我忽然想到了以退为进,若卞警察他俩有所隐瞒就代表所谓的信任是基于他俩自身的考虑,那我就不必当真。

    “那好吧,我可以答应你们,不过你们先告诉我别人说了石器乐队什么坏话,牵涉进了什么事中,说不定有些伤天害理的事我也有份。”我说。

    “是这样的,上个月在平安巷发生了一起械斗事件,我那这的同事赶不上过去时已经结束了,几天前,有个家长找到我们,说他的儿子在那次械斗中多处受伤,眼睑被打破,导致眼内充血,幸好没危及眼睛可以治好但费用较高。据我们了解,那次是二十多人对七人。你的那四位朋友就是二十多人的纠集者。械斗的原因,受伤的好人说只因为他们说了你四位朋友一句坏话而遭至的报复。”

    “是吗?”我有粗鲁地打断卞警察的话。我想起我刚认识余珏时那位叫蓝诗祺娇小美丽的女孩。那次械斗余珏也曾对我说过,轻松但并不祥细。我嗤笑着说,“我知道的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你们知道石器乐队的贝斯手干嘛坐在轮椅上吗?”

    我不等他们回答,说:“就是那次械斗,小腿骨骨折。”

    “你知道那次械斗?”

    “我自信至少比你们清楚些,如果我早一点知道,我也会参加的。”

    “能说说祥细过程吗?”卞警察说。

    “你们不是很有时间吗?可以慢慢查呀!”我嘲弄地说。竟然如此低智商颠倒是非。

    “卞警察闻出了空气中我的不友好,坦然一笑说:“任何事弄清楚都需要时间,这件事我们本来就不清楚,而且这不是我们到这里的重点,这件事可以直接找当事人说的,可是,你的朋友还牵到了另两件事中,比械斗严重多了。”

    “还有?”

    我刚才的不平转眼变成了惊讶。

    卞警察沉重地点点头说对。

    “有把握?”

    “不错。”

    “不是亲眼看到的最好是保留些,就像刚才说的那也是件事,那小子被揍是应该的,跟本不是什么石器报复他们,原因是他们骚扰一个女孩,女孩是石器的乐迷,我认为,她在市十七中。她就找石器,这种小事你们警察上跟本不管的也管不了,她只能找石器帮忙。开始不是二十对七,是四对七,他们仗人多出言挑衅。余珏气不过上前才被打折腿的,后来石器的朋友赶到。否则你认为石器还能在这里演出,仅仅是伤了一个人那么简单吗?”

    “真是这样?”卞警察提出质疑。

    “你认为应该是怎么样?”

    我不客气地反问。

    “这没多大关系。”卞警察摇摇手,缓和一下气氛,“是误会最好,可我们并不赞成以暴制暴,这不是问题的关键,还有更不利你朋友的事,假如你想帮他们洗去冤名,我们会非常欢迎。”

    “我会的。”

    酒吧内提音乐淹没了邻座的笑语声,幽幽的灯光竟有些惨淡,余珏何文他们没有再回到乐台。或许每天晚上他们都是如此匆忙,毕竟他们不是单纯玩音乐的。他们现在的舞台不是在掌声中而是在乐谱上。

    “在这条街的尽头是市立第七小学。上个星期,曾发生多次敲诈勒索案,一群像你这个年纪的人向学生索要所谓的保护费。他们打的旗号就是你的朋友成立的一个帮派。”

    我想到了回归石器交友会,怎么不明不白跟帮派扯上关系?

    “这引起了局里的很大注意。弟二件事。有人说石器有一个非法的网站,宣传暴力和反社会。是他们组织的内部网站,我们也是刚着手进行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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