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都市言情 > 谎言城堡 > 第五章 稚

?    “早晨的阿尔卑斯”原有的光泽渐渐流失,我离出院落的日期越来越近。

    医师告诫我至少要半个月才能下床走。但我恢复的速度要比他预想的要快。第十天我就提出来出想要到院落子里走走。那位医师没有同意,理由是那只是表面的,我膝盖接缝处的软骨和韧带并没有完全康复。如果再有意外不小心拉伤将更麻烦,那时,出院的日期不是十多天就可以了的。

    余珏转院了,前天他告别了这个病房去了一个在“初初”酒吧附近的小医院。他来这儿的初衷是不想让路冰初知道,即然他来这儿的第二天路冰初已知悉了,他再无必要留下来,冰初姐天天来,要多跑许多冤枉路。她虽没人任何暗示要余珏转院。但余珏担心她路上不安全就下决心不陪我了。

    骤然听到余珏要走,我不舍,但也没有去挽留。冰初姐每天风尘仆仆地来来去去懂得怜香惜玉的人都会心疼。更不用说余珏了。余珏与我意气相似一见投缘仿佛前生的朋友。我当然不希望他离开,而且他走了,这里不是又我一人了?余珏之所以等到前天才离开,也许就是想多打趣我一些、多开涮我一回。

    那天下午,何文、吴乐、任朴城都在,冰初姐和萧叶茗在一旁指导,才没出现当初来时的那种混乱。他们与我一一作别。余珏把他们那张专辑《信念欲坠》送给我作纪念。余珏笑着说以后有时间一定去“初初”酒吧找他,听听他们的现场版的音乐。最后他还强调一句有麻烦千万不要忘了他们。我说等我出了院我一定去的,但你们不能收我的门票噢!

    当完全听不到走廊上他们的声息时,我脸上堆着的笑容宛似雪崩,瞬间塌落冷却下来,怪异而又无可奈何,余珏的走我一点也不乐意,房间如初的空荡我已不是如初的适应,深深的厌倦和恐惶。心情就像下一刻不知吹往何处的荒漠黄沙,遮蔽天蔽地的麻乱,砭人心口的空落,我想摆脱。

    唯一庆幸的是病房里天天还有萧叶茗的身影她的浅笑她那让人着迷的气息。医大学生此行进行的医学研究主要是病人的心理调查和心理咨询。萧叶茗说她不喜欢明晃晃的炫目的刀具,所以她研究心理学。

    乍听到她的医学爱好时,我吓了一大跳。在我浅溥的意识中研究心理学的跟警局里的刑讯高手街上的骗子差不多,想方设法把你心里的秘密诓出来,要么从一点点声色中猜出你在想什么,了解你最敏感最脆弱处,随时易如反掌攻破你的防线或让你有自己的世界一切是那么的透明的感觉。

    开始一段时间我一直担心萧叶茗把她的思维放人我心底最深处,洞若神明我对她的暗暗爱恋。我小心翼翼生怕露出珠丝马迹。以至她几次笑我说话特深奥,而回答爱用也许吧。她不知道余珏曾说我是个感情自卑型的人,在感情上总畏缩不前。逐渐我解除了对萧叶茗的顾虑。她说话从不像事先深思熟虑过的,而且她异常不喜欢追问究竟,不像别人不弄个水落石出他就跟你急,我明白这是她很不在意她之外的世界,换句话说,是她有自己的天空,不用去羡慕别人天空中的飞鸟。这跟她的医学爱好很不相称。这群刚飞出校园的天使的工作并不繁重,大部分时间花在与病人的聊天和查找资料上。萧叶茗每天来与我的漫无边际话像例行公事,其实她喜欢一个人静静坐在窗子旁,让柔和的光线洒满全身静静地看《海边的卡夫卡》。我就说你那么喜欢我就送给你。萧叶茗回绝了,说,每天来看几页就够了。冰初姐在的那段时间。她俩挺热乎。让我惊讶于她俩性格似格格不入却能相谈投机。她俩的性格一如她们对音乐家的态度,一个沉溺于古典,一个是Bluestar的主音吉它手。当然,我从未听到她俩谈及过音乐。

    余珏转院冰初姐亦已不在。萧叶茗没有减少来的次数,她总是很早来,拉开窗帘。打开窗玻璃,然后拿起《海边的卡夫卡》,静静地坐在窗子前,她看书的速度非常慢,我翻过了三四页才听到她轻轻翻页的声音。她看书,我亦看书,通常谁不打扰谁。可是我的心总是不平静的,目光爱漂移,偷偷望着萧叶茗专注的表情出神。

    我知道她把我当成了一个孩子。她从不对我有太大的避忌,为此我还暗暗恨过她。不过,恨意刚萌芽就夭折了。萧稣才是小孩,我是么?不要因为他和我是最好的朋友就把我也当成小孩。我真想这么对萧叶茗说。有一次,她坐有我的庆头,我故意用一种饱含无数色彩的眼神肆虐她睫毛的抖动。她都不在意,轻轻一笑我就坚持不下去了,我深深恐惧她的笑容。

    林芷晴是萧叶茗最亲密的同学,至少我会这么认为。我对林芷晴有种怪怪的感觉,说不出何而来。她常常来我的病房找萧叶茗,笑萧叶茗找了个她地方偷懒。那天,萧叶茗探身从另一侧为我扶正靠枕头。她的发尖落入了我的颈间,我正盯着她软软的耳垂看林芷晴突然掏出影像手机,焦距对准了萧叶茗和我,毫无预兆地让那一瞬间停顿在彩屏上。还给我俩看了,戏谑说叶茗你有了个弟弟怎么还想要一个?

    医师的话很权威,因此爸妈不答应我下床走走的要求,我负气把左腿撂到床沿要自己下床。妈妈很激动,但还是柔婉地劝我。说着说着,几条细细皱纹爬上的眼角竟有点闪闪的东西在闪动。我不忍心就躺子回去,说,妈,我不下就是了,过几天好不?妈妈微笑着说乖,这才是听话的孩子,等你回了家我天天做你爱吃的。我别过头说,爸妈,我想睡一会儿,你们有事就先回吧。

    感动不需酝酿,一点点暖意就能引来万仞潮水将自己淹没。可是,真的,我还不想早早回家,这里有我放不开的眷恋,我希望能去多了解一个人的生活。尽管我明白她最终还是要回到另一个人的怀抱。但那是最后,我要的是现在。

    萧叶茗进来时,泪迹已被我擦干。她依然一身洁净的白,依然气质宁静,与往日不同的是她手中多出了一束百合,在萧稣提供的信息中,百花之中他这个姐姐最喜欢的是姬水百合。

    “姬水百合,喜欢吗?”

    “只要是美丽的我都喜欢。”我说。心说,只要是你送的我全喜欢。

    “那我可以换下‘早晨的阿尔卑斯’吗?你看那月季的花瓣的色泽已以变了”

    “早晨的阿尔卑斯”的月季一支支被萧叶茗取出,它们的归宿世它们曾有过的美丽有云泥之别,或被填埋或被被焚烧,也许这是它们最大的悲哀,等待的花期很长,可美丽易逝。闪过短短的絢烂之后便要遭人丢弃。

    “真可怜,美丽的东西像花一样,失去欣赏价值后就要被人遗弃,这花是不是一切美丽的缩影?”我说。

    “没人永恒的东西,有消失才人崛起。”

    “誓言呢?”

    “我不知道,也许是,也许不是。”萧叶茗说,“这支玖瑰还留着吗?”

    “也许留,也许不留。”

    萧叶茗笑了,我承认这么多天的接触我依然无法抗拒她笑靥的诱惑,她那没有魅惑而动人的笑每每能俘虏我的抵抗意志。我真不懂,我干嘛怕它呢?萧叶茗没有动那支卞一一留下的红玖瑰,虽然它的花瓣已不再丰润欲滴。

    萧叶茗发觉我一动不动看她。她说,看我干嘛?

    “你笑得真好看,像你手中的百合,没一丝杂色,真的。”我说。心里一边宽恕自己在语言上的轻溥。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油嘴滑舌了?”

    被我一说,萧叶茗下意识转过脸不让我的视线继续落在她的浅笑上,可是,她侧脸的线条告诉我她笑得更浓了。

    “冤枉,说真话也犯罪!”

    我很开心,萧叶茗竟一点也不生气我的造次,她别过的脸还微现娇态。但我明白偶尔一次肤浅她可以接受,多了她就会认为那是无药可救了。我缄口不语。怕自己一出口的动机是想看她脸上的娇羞。我默默地看她换上清水插上百合,她的手是细腻的苍白,暗红色的血管清晰地呈现、衬着那份柔嫩。指甲修得很整齐,短短的,手指骨感每一个动作都极轻,把它捏在手心一定很醉人。我痴痴地想。

    “叶茗。”

    她的名字快速而模糊地在我的唇间滑过。

    刚翻开书的她抬头用眼睛询问我什么事。刚从睡眠中醒来的阳光沐浴在她的脚畔。

    “我想出去走走,你能到器械室帮我推辆轮椅来吗?”

    “好啊!是要晒晒太阳了。你等一会儿。”

    “不——用那么麻烦了。我的伤早好了,我只是想出去走走,我可不愿像个重病患者一样坐在轮椅上,很久没有脚踏实地的感觉了。”我说。这些话早在爸妈拒绝的的要求时我就已想好了。

    我扶着床沿,缓缓移动伤腿,试着站稳。

    “小心点!”萧叶茗急道,“那我扶你。”

    “不用,真的不需要,我自己能走。”

    预料之中,我的本意就是如此。萧叶茗毫无察觉我的别有用心。她匆忙放下书。跑过来伸手扶我。

    “我可没信心,不能过于冒险。”萧叶茗扶住了身体摇晃的我,“伤没完全愈合又是受力部位,出了意外,伤上加伤可不是闹着玩的。”

    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任由她挽着我的上臂,重心向她倒肩厮磨着肩,感受着她肌肤的柔软。这并不是我有意的结果,是我腿久不运动伤在痛。因为我是个普通人,所以纷乱的念头雪花般朝我扑来,我努力不使自己想入非非,就去想象她的男朋友,一道寒冰似的利刃立即卡死了我活跃的思维。急剧升温的耳根也平静下来,我渐渐回复了平常的心跳。可是,那心跳有点灰色和刺痛。

    在萧叶茗不住的提醒下,我一脚高一脚低走出了房门,来到了狭长空寂的走廊上,情不自禁四下张望。萧叶茗柔柔问我伤口感觉怎么样。我说有些隐约的不适,大概是太久没有活动了。我不敢逞英雄过于大意,并不是害怕再回病房躺十天半个月,反而我更希望那样,但假如我在伤势恶化,萧叶茗将被连累。因为医师并不同意我下床行走而萧叶茗扶我出来。虽然我是骗她说医师对我的伤势很放心,可我不知道作医学调查的她是否可以担当起一个护士的责任。

    走廊很长很直,很强的空间感。脚下步向前远去仿佛永世没有尽头,声音被弱化在无穷远处。走廊尽头是手术室,我曾躺在莲蓬般的无影灯下,睁着眼睛看着手术刀划开我的皮肤,感觉到鲜血慢慢流过皮肤。纱布止血钳井然有序地从助手手中递到医师的手中……

    我于是向萧叶茗说起那次手术,说起那种明明是刀具侵入自己的**而自己却像个旁观者静静看着的怪怪的感觉,真的很像在丛林中死神盯上我的那种感觉。眼睁睁看着它在我体内点点夺走生命而我无能为力。走廊很长,我俩走过的时间似乎很短很短。在楼梯口,林芷晴一手拿着资料一手拿着手机在通话,迎面差点撞上了我和萧叶茗。她笑着说叶茗你可以参评十佳护士了,对病人那么没有隔阂。紧紧抓住我上臂扶着差点被林芷晴吓得歪向一边的我的萧叶茗没听出林芷晴话中玩笑的意味,我却步听出了,没有隔阂就是亲密过份了。我倏地脸红了,偷眼望了望萧叶茗,还好,她没有注意。

    萧叶茗邀请林芷晴晚上到她家。林芷晴的手机发出摄像的嘀嘀告示声。我很不自在,她一而再把焦距对准我和萧叶茗干嘛?

    来到了久违的地面,我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医院的院子是大片绿地,有开得正盛的黄球花,有高大的乔木,花丛草坪弯曲有致的小径经过了匠心的布置,仿佛是专门用来躲避六月的骄阳。小径全在树阴的庇护下,我想即使把赤道上的太阳安放到天空中央,在这里也不会感到酷热难耐。几位穿着病服的老大爷在小路上悠闲地散着步,几个小孩在他们膝旁打闹着,这哪儿是喧嚣中医院,分明是深林海滨的疗养所。

    萧叶茗扶我到一个喷泉旁。我俩坐在石凳上休息,头顶是一棵古老的大桂花树,疏影横斜。萧叶茗说她们校园里有许多槐树,十月一到那小小的黄花飘落下来,就像下雨一样。

    我说你知道槐花为谁而落吗?

    萧叶茗说不知道,为谁?

    我笑着说为正看着花落伤感落花有人而落。萧叶茗笑了。三秒钟后我把目光从她脸上移开,仰望头顶。斜枝绿叶间,漏下一块块支离破碎的蔚蓝。

    “到了中秋节,桂花开了,在这儿的人没病也要被熏出病来。”我说。

    “嗯。”萧叶敬随口答道。出神地凝望着散开的水帘,也许她正在想着什么心事。她侧脸的线条也进入了一种脱俗的境界,我不觉呆了,她在想着什么呢?

    我跟着望向喷泉,沉默。

    “你刚才是在说桂花很香?”

    过了一会儿,萧叶茗回头问我。

    “我说广寒宫的桂花四季不衰,香气太浓了,连嫦娥也要过敏,所以吴刚要不停地砍伐桂树。”我半开玩笑地说。

    “你好像不是这么说的,要是真那样,嫦娥真可怜,吴刚整天顾着砍桂树了,她连说话的伴儿都没有。”

    “不是还有一只玉免?”

    “免子会说话吗?”

    “会,哲学有辩证法。人类有人面兽心,那反过来说呢?”

    “那么,那只免了不就是兽面人心了?”

    “所以现在有很多人宁愿亲近动物也不愿亲近人,在他们眼中动物要比人可爱得多。”

    “是啊,还有更偏激的观点说智慧是万恶之源。”

    “曾经有人送我一只玻璃玉免,拿在手中,整只手能沾满紫罗兰的香味,我一直不明白香味是从哪散发的,有一天忍不住好奇就把它摔碎了。”我说。

    萧叶茗说后来呢?

    “我恨自己竟然经不起好奇心诱惑,因为里面只是些粉末,可是那只玻璃玉免却永远无法复原了。”

    “你后悔不?”

    “我从不后悔,即使有我也会找一个词代替。”

    “你已经后悔了,那只玻璃珏免有特殊意义吧,”

    “你想不想听一个和玻璃玉免有关的故事?”我问。故事是真的,但不是我的,那是我以前一位好友的,高一还未结束他就离开了这座城市,高二分班我才认识萧稣。作为好友,我那位同学和我在一起时的经历我一清二楚。

    “等一下,先让我猜猜。”萧叶茗眨了一下眼睛说。用手势阻止了我的继续,“送你玻璃玉免的人就是送你那支红玖瑰的那个人,她是女生,对吗?”

    完了。我苦笑着说不是。懊恼当初没向她道出玖瑰的来历。也是。人家没问我,无缘无故怎能好解释?莫不弄巧成拙让她认为是欲盖弥彰。

    “我猜对了一半,她俩都是女生,,一个朋友不是朋友、同学不是同学。一个仅仅是同学。”

    我未去否认什么,只跟萧叶茗绕口令。

    “那么你说的肯定是那个朋友不是朋友、同学不是同学的故事。”萧叶茗说。像被这个绕舌的故事吸引了,她一脸期待。被她这样看着我微窘,为了摆脱这种窘态我装作望向喷泉,接着说。“猜对了,我和她在高一认识,我们并不在一个班,那是一次联考,学校为了严明纪律,全校学生大流动,她恰好在我们班,就在我那个座位。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巧合吧。考试的第二天,她在我的课桌上留下了一张纸条,说她前一天考试完后忘记了带走她的一本书,第二天已不在了,拜托我帮她找回来。”

    “你应该很快找到了,没人会拒绝的。”萧叶茗说。

    “嗯。在高一时我就不喜欢成天埋在书堆里,一时心血来潮就放了一张纸条在那本书里,从那以后每次考试完后课桌上都会有一张纸条。一直持续到全部科目考完,纸条上她给人一种清新的感觉,没有常人的世故和怀疑,像个很天真很不谙世音的孩子,在同龄人中这样的人已很难找到了,我偷偷观察过她,就像她文字给人的感觉一样,她非常出色,但她的脚步总是寻么匆忙,她的学习特优秀,这使我很佩服她,也许就是因为她的心全都放在学习上,脚步没有过多停留在路上,所以她始终拥有一份别人早已丧失的童年天真。”

    我低低地说看,手肋撑着膝头,十指互相纠缠着。萧叶茗捡一片落叶轻轻转动着叶柄,静静地听着,我顿了一下。

    “后来呢?”

    “后来我用蹩脚的文字花言巧语连恐带吓使她接受我这个新朋友,然后又写些莫名其妙的、模棱两可的话语弄得她一头雾水再追问我为什么,再半真半假把她骗得晕头转向分不清我是好人还是坏人,我为此还乐此不疲。”

    “你也骗人?不可能吧!”

    萧叶茗打断我的话,语气颇有不信。

    “偶尔为之吧”我勉强笑了笑,若是萧叶茗再问我如何行骗的,萧叶茗还不识破我的那位同学惯用的伎俩。这可不是我所希望的。我冒充我那位好友说他的故事只是想让萧叶茗知道我不青涩我是个感情丰富的人。

    “其实你也知道,朋友不是纸上写着你是我朋友我是你朋友那么简单,我和她恰恰犯了这种错误。虽在一个学校我们依然飞鸿传信。现在回想起来,信有两个好处,一是可以作为陈迹拿来回忆,二是信可以从从容不迫地写,可以包容更多的虚情假意……”

    我突然意识到又要漏口了,就立刻打住。我本想说信可以更加从容杜撰事实编造谎言。假如说出了口,我在这方面没经验萧叶茗信了才是怪事。

    “在给她的信中。我也曾暗示这种做法非常的可笑,好像只有在纸上我们才认识,即使那样我还是越陷越深,我渐渐习惯不用眼睛证实她的存在,那时我不知道究竟是真的喜欢她不是喜欢把一个人装在心里的感觉。”

    “现在呢?知道了吗?”萧叶茗说。

    “我不知道,可能后者居多,其实我不愿自己的心因别人而跳动,我们年轻,不该成为彼此的晴雨表。我常常怀疑我和她之间的真。也许她只是想找个聊天的人,她一直不太相信我,我可以看出。她从未提及她的生活,也许我错了,是我的沉默寡言的看似孤僻的性格让她以为我不太重视她这个朋友。于是对我生疏起来,开始我想挽回一些,可是我终没有去做。我想看淡些总是好的。”

    “有一次我们已无法维持那种单一的友情了。我就说我将把世界上最美的祝福在她考上理想中的大学时送给她。她就送我那个玻璃玉免,我说不要。她说等我上了大学再还给她。她是永远等不到那一天了。我在想当她飞去远方的校园时,是否还记得有一个人将天下间最美的祝福捧给她。也许,现在她自己说的那些话,她亦早已忘了。”

    “就像有个人说的那样,在这个多梦的季节里,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醒了,才发现自己仍一无所有。”

    是啊,我那位好友最后真的一无所有。他退了学到了另一座遥远的城市,再无音讯。我想起他时,总是见到我送他时他挥的双手的他的脸,不知在为何伤感,反正他的笑让我心下惨然。

    萧叶茗睫毛不再高频率颤动,眼波亦不复融融的流转。她很久没出声,她在沉默,也许她在用心听也许她在用心想。我停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转过被温柔潮水覆盖的脸,说,“你并不一无所有,你不有美丽的回忆、最美的祝福。那女孩真幸福,你那个祝福可以告诉我吗?说不定哪天我遇到了她,我帮你给她。”

    “不用,我会给她的。”我望向喷泉。假山上有一朵花,小小的,水洗的淡黄,叶上的水珠跳跃着晶莹的光芒。

    “我真为那位女孩可惜!”

    “你错了。”我面无表情地说。是的。她错了。所有的故事都不会只有单纯的一面。我那位好友亦是。所以他临走时的眼神中有我见过的最纯的忧郁。“她并在意我,我说过她只是把我当成一个无聊时说话的人,开始我不明白只依着自己的直觉。后来我们远离,我渐渐成为一个局外人。一次无意间听说她为了一个男生喝醉了酒,她喝酒,你说我是多么的不了解她。那男生不在乎她,她就用另一种方法增加自己的身价。你清楚女孩子追她的人越多她的身价越高。我宁愿相信她为了别人伤心也不愿意她在玩弄别人的真心,这些人中,也许包括了我,那时我才突然明白,我和她的从前一切全是假的,我虽不肯定背后说她坏话的人是否另有居心,但有一样我证实了,她确实爱着一位男生。”

    我那位好友拜托我去证实,我做到了,也就是被证实的那个晚上好友向我吐了一肚子苦水。我然后亲眼看见他摔碎了那个玻璃玉免,并不是人对萧叶茗说的是出于好奇,没有人会因为一点点好奇去毁坏一样信物。好友走前,要我代他把那个天下间最美的祝福送给那位女孩。

    “所以你和她一切成为过去,你可以把它当成一个遥远的故事说出来,你心不痛了,那你为什么不要把天下间最美的祝福送她?”

    “那是一个诺言,不能因为她和我再次成为陌路人而改变,你要我轻诺寡信么?”

    萧叶茗沉默许久,说:

    “我想我可能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她也许只想跟我做朋友并不是你说的那么悲哀。当她发现……怎么说呢?就是她有心和你做朋友,而你却步想在朋友的关系上更进一步。可是,她的心在另一个人的身上,如果她一时对你宽容了,她害怕会一发不可收拾,这是不能解释的,因为你没有给她一个明确无误的讯息说我喜欢你。她所能做的只有一个方法就是选择远离你,其实你本来可以跟她做很好的朋友只因你不想和她只做一般朋友,才闹得你们朋友不是朋友,同学不是同学。”

    “也许吧!”

    我从未这么想过,萧叶茗一针见血。还是女孩了解女孩子啊!我以前怎么没想到有这种解释可以用来开导我那位好友呢!看来我这个朋友做得不是很好。

    “你被人诋毁过吗?”我说。

    “你越在乎别人越得意,我才没那么傻。”

    “其实不管那些人是否在乱说,我都很感激他们,它让我明白对那们女孩只是昙花一现的好感,她并不完美。”

    好友与我作别时,我几乎感觉不到他摔碎玻璃玉免时的那种伤心欲绝。萧叶茗问你干嘛这么认为?

    你说难道你要我当那种背后说人不是的人,你才信我?

    萧叶茗笑了,说,当然不需要。

    她手机的和弦铃声这时响起,很不是时候。她起身折个小弯走开了,我专心捕捉她的的声音,一会儿就感觉出她那儿的后气氛不对。萧叶茗与电话中的人争吵了几句。第一次见她有点失控。尽管她压低了声音可我还是断断续续听了几句,她好像是叫对方不要太约束她的自由。最后她声音软了下来。结束通话后她在原地呆呆地站了一会儿。

    我一激灵。那人也许就是萧叶茗的男朋友。萧稣不是说他姐姐最的对他越来越缺乏耐心,还说是因为他姐姐把全部心思放到了另一个人身上,是陷入热恋的表现?好像不是那样的,依刚才的情形,萧叶茗的她的男朋友恐怕已有裂谷产生。或许她之所以离开学校到这儿来作医学调查,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暂时离开她男朋友。我想。是这样那太好了,怎么?我干嘛幸灾乐祸?

    萧叶茗回到了树下,于我右边坐下。我忍住了问她刚才为什么激动的好奇。兀地瞥见她蹙着的眉头和浅布阴云的脸。我的暗暗高兴不觉少了几分,暗咒她男朋友不是人,只会让这位钟爱百合的女孩伤心。是人才没那么残忍。

    忽然,有人叫她的名字,在一排半球形树冠的zzzzzzzzzzzzz树后,林芷晴走了出来,与萧叶茗拥有同样高挑身材的她,穿着护士装,别有一番玉骨扶风的风姿。

    萧叶茗很直接地问林芷晴是不是打过电话给梁铭。林芷晴没人有否认说你和他弄得太僵了,我只不过想帮帮你。萧叶茗打开手机送到林芷晴眼前说可是你不该反这些照片给他,他只会误会的。林芷晴说我也不想,可他是你男朋友,他要我告诉他我能不告吗?萧叶茗并没有对林芷晴表现出不满,说,下次别理他,我的生活又不是他的生活。

    我终于知道萧稣无特殊缘由而仇视的那个人叫梁铭。他真的和萧叶茗在闹别扭,看来还不轻呢!他一定做得太过分。与我成天相处日子里的萧叶茗不是一个任性无故忧郁的女孩,也不是一只只懂依人怀抱靠人挡风遮雨的小鸟。我清楚她有她独立主见世界,现在的她是不会允许别人完全拥有主宰,那是她柔弱外表下的另一面自我。我想她宛若轻盈絮状的洁白云彩,轻飘飘流连天空柔若无骨地俯视大地,可云朵的心,是似水晶的冰棱并不似水柔怀。是什么使萧叶茗和梁铭如此不愉快我不得而知。但我为此开心,对于萧稣,无疑也是个好消息,梁铭从他身边夺走他姐姐恐不易实现,我亦不用私下时时宽慰自己说退一步天高云淡。

    余珏曾说过要得到一个女孩的芳心,在她感情出现真空时趁虚而入总是事半功倍。

    趁虚而入!我怎么觉得自大贼兮兮的,而且是最可恶的那一种。我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呢!是的。盗窃爱情就如偷去星宇的璀璨,伤害的是最美的一面。

    自作多情。完全自做多情。一个渺然的声音说。

    是的。人些东西本来说不清道不明,为了不更深地伤害一个人萧叶茗会毫不犹豫选择远离。她也知道这不能解释,那一天将是她勘破我对她暗恋的那一秒,所有将荡然无存。我不是白痴,所以我不得不伪装,尽管我一千个一万个不乐意她把我当弟弟看待。有时心风碾转的我就想,是早早挑明坦然失去好,还是深埋心底无期限等待幻想好。这是一个简单至极的抉择,可是每人都清楚却仍有人选择后者那个错误的答案、无怨无悔走下去即便就像行走于一个圆圈上,最终依旧会回到最初的那一点。我是。

    萧叶茗只字不提刚才与梁铭的争吵。她不像把心事藏看的女孩呀。也许在爱情城堡倒塌毁灭之前,纵然遍体鳞无悲无喜也要自己默默承受,奉献一种可有可无而胜于一切的忠贞。当爱情成为一堆废墟就会有人站在残坦断壁前捧着一把焦士茫然,她们找不回自己。萧叶茗会有那一天么?

    我不希望她是。

    林芷晴的笑见我过,不那么只是单纯的美,宛然零下几度的流水,有冰的影子。不那么乖顺婉丽。林芷晴说是负责我伤势的医师让她来找我们的,她转达了医师的话,说,不管是医护工作者还是医大的高材生,都不能跳离实际,让伤未完全好的病人下床行走,稍有一点医学常识的人都知道一旦出了意外后果将是什么。

    医师一点也不留情面。

    我大窘,低下了头,感觉萧叶茗吃惊地望向我,她在用眼睛询问我,我想她一定在这样,因为她没有用语言问我。萧叶茗却对林芷晴说你是说韩若的伤只是初步复原,也就是很忌讳下床走动,是不是?

    林芷晴说是。

    我更加无地自容,我为自己感到可悲。为了能出来走走能接近萧叶茗能贪婪地呼吸她身上淡淡的味道,起先我撒谎说我的伤完全好了,医师也不过这么认为。我一个心机的借口却让她遭医师的尖锐指责。始作俑者的我却毫发未损,她成了替罪羊我心内翻江倒海可是就是没有勇气对她说对不起,让你无故受冤了。

    听萧叶茗的脚步临近我盯着自己的脚尖。

    “医师说你的伤还要小段时间休养,不能过多走动,真有点对不起,我应该去找一辆轮椅。你感觉伤口没异样吧!”

    “说对不起的是我,连累连累你挨骂了。”

    “没什么。”萧叶茗淡淡地说,“你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去找轮椅,可别乱动小心后遗症!”

    萧顺茗没任何怪罪我的意思。还说是自己的不是,我羞愧难当,是啊,我的境界怎能及她呢!悄悄地静静地送她背影消失于楼梯口,一丝感动不觉在心底冉冉升起,萧稣真幸福,能有这么一位好姐姐。梁铭怎么回事?干嘛闹不愉快?太不知道珍惜了!吵吧,尽量隔膜吧!最好不欢而散无疾而终,我和萧稣就开心了。萧叶茗乌云浅布的脸和微蹙的眉头忽浮现在我眼前,那还是别吵吧,她经不起伤害,但也不要和好如初,那样的话心烦的该是我了。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是的。自私无罪,那是对自己的本能呵护。我为我刚才的狭隘想法开脱。

    林芷晴问我叶茗是不是在电话里跟人吵架了?

    我点点头,心下奇怪她好像早预知似的。对她和感觉不好使我加倍注意她,一丝不易觉察的得意滑过她俏丽的脸,眼角的笑容肆无忌惮展现着,**裸的。

    林芷晴接着问叶茗在电话中说了什么?她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我说不知道。心下愈加奇怪,死死盯着她俏人的脸蛋,希望在上面找到的想要的。

    林芷晴发现我直愣愣地盯着她,她眼铁**的感情一闪即灭,取代之的是一双湿润、迷离魅惑的眼睛。飞快眨巴几下,那不是向我暗示什么,而是掩饰刚刚的流露,几根冷酷的笑线随即从她脸上撤退,几乎看不出有任何痕迹留在原处。

    萧叶茗与梁铭的不和是她所盼望的么?以为我是个孩子就不加约束自己脸部的表情。我豁然开窍,今天萧叶茗跟梁铭的争吵很大可能就是林芷晴有心挑起的,萧叶茗和我的那些能一叶障目的相片是林芷晴机上的陷阱。那她的目的是什么?

    或许我假设错了。林芷晴可是萧叶茗相行相伴的好朋友。或许是我太在意萧叶茗害怕有人会弄伤她才对她身边的人疑神疑鬼。是的。一定是我错了。

    喷泉池沿上有几丛缀满硬币大小的天竺葵,满枝的花朵压低了枝条,有的探进了池水里。林芷睛受了我的冷待,就指着天花板竺葵微微尴尬地问我花名。

    不知道。我仍是简单的三个字。

    挺漂亮的。林芷晴说。

    嗯。我没表现出太大的热情地说。

    林芷晴不笨,嗅出了我的不善意。她急忙找借口离开了,我明白是她受不了我的冷漠的审视她的目光。她的走有点迫不及待。

    我却轻松不起来。

    风吹面。几个冰冰的水点调皮地滑入我的衣襟,飕飕的凉。喷泉散开一丈多宽的水花,剔透的水帘有若液状的水晶,折返着七色的阳光。风吹过,恣意摆弄着水珠的落地点,细细的水滴曼妙轻舞着,舞出了池沿,飘湿了灰白的碎石路。

    一个小孩,二三岁,跑过来站定在花丛前,池沿有他半个身子高。他摇头晃脑看了看,肉乎乎的小手突然伸向一朵花。

    喂!别乱摘花。我对他大声说。

    他的手受惊地缩了回来。转过小脑袋左右歪歪看看我,亮着一对毫无邪气的大眼睛,说,大哥哥,有只虫子在吃花,我要弄它下来,你过看看。

    小孩说完,侧身到一边,。两只小手扒开花丛的叶子。

    把一个不懂事的小孩想得太可恶了,自己才是。我自嘲似的笑了笑。见那小孩那么认真,不好拒绝,就边起身边说真的吗?虫子太坏了,那么漂亮的花它也吃。

    我一瘸一拐走过去,少了萧叶茗柔软的依靠,左腿的伤口阵阵隐痛,似在抗议我没有照萧叶茗的叮嘱去做而擅自走动。

    大哥哥,你脚怎么了?是不是爬窗子摔下来,摔在地上很痛的。小孩稚气地说。放开手要来扶我。

    我忙说小心,地上很滑。而小孩软乎乎的小手已经拉住了我的手掌,分别紧紧攥着我的大拇指和小拇指。我低头看着他小脑袋,笑着说你是不是经常爬窗子呀,以后千万别爬了,你看,大哥哥的脚都摔成这样子了。

    大哥哥,你为什么要爬坡窗子呢?小孩说。

    我说因为哥哥的窗子上也有一只虫子在吃花,那花好大好大,那虫子好大好大,哥哥就爬呀爬,“扑嗵”一声一小心就摔下来了。

    小孩说那你妈妈骂你了吗?

    我说骂,当然骂还要打我小屁屁呢!不过看见哥哥我摔成这样,也就没的打了。

    又一阵风吹来。方向稍稍有些偏,水雾没能飞到我的小孩子的身上。这个可爱的小孩松掉攥着我指头的手,蹦跳到花坐前,说,大哥哥你看虫子在爬哩。

    是一只甲虫,青灰色的背上有黑黑的斑点,我数了数,一共是七个。这只七星瓢虫正在湿湿的花蕊转悠着,浑然不觉有两双眼睛在观注着它。

    小孩说我们把它弄死吧!

    我慢慢蹲下身按着小孩稚嫩的肩膀,一手指着虫子,告诉他不是害虫。不会吃花的。说了半天。小孩似懂非懂点了点头,说那只虫子不吃花只吃叶子。我懵了。

    小孩子天是的真就是要有点耐心。

    萧叶茗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我和小孩的身后,静静立在那儿。当我感到自己在小孩面前非常失败的时候。她紧挨着我俩以半跪的姿势蹲了下来。我才发觉她的来临。

    小弟弟。萧叶茗叫了一声那小孩。把小孩身子转向她,然后说你有玩具呆呆熊吗?小孩说有,有天天抱着它睡觉呢!萧叶茗又问那它会咬人吗?小孩说它乖不咬人。它吃花吃叶子吗?萧叶茗说。小孩摇摇头说我家的呆呆熊很乖很乖,它不吃花吃叶子的。萧叶茗指着花蕊间似若有所觉落藏匿了半个身了的虫子说它呀,跟你家的呆呆熊一样是不吃花吃叶子的。

    小孩兴奋地揉揉眼,兴奋地说我知道了,那只虫子跟我家的呆呆熊一样乖,对吗?

    萧叶茗赞赏似的笑了笑,说,对,你知道猫是干什么的吗?

    抓老鼠。小孩说。

    萧叶茗说老鼠是不是大坏蛋?小孩说是。萧叶茗一步一步引思维说,你看那虫子转来转去就像猫在抓老鼠,多么可爱呀!干嘛要弄死它呢?

    护士姐姐,我知道了,那只虫子也在抓坏蛋,不是在吃花朵。小孩叫道。挣脱萧叶茗的双手,抓住我的衣领,使劲拉扯几下。我本来就只能靠边右脚支撑平衡,没想到小孩力气那么大,一拉差点让我扑倒。小孩通红着脸兴奋地说,大哥哥,那只黑点点的虫子不是坏蛋,它不吃花也不吃叶子,我别弄死它,好吗?

    好,好。我边笑边应道。

    我要去告诉爷爷,爷爷肯定不知道。小孩说。蹦蹦跳跳跑开了。

    萧叶茗与我相视一笑。多天真的孩子呀!

    我突然记起一句话:我的天真过早遗失,而我的成熟又蹒跚不至。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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