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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青柠把头转向车外，感受迎面而来的风，肩上的长发被吹拂到后背，手紧握着书包带，有些出汗。旁边的赵灵儿很安静，面无表情。
“在学校如果不适应的话和爸爸说，重新给你找一个家庭教师。”开车的阮平胡子剃洁净了，乌黑的头发充满男人的魅力，脸上露出担忧，把宝马车开得飞快。
阮青柠知道爸爸一旦急躁的话车速才会不正常。
做了她六年的私人教师礼小姐忽然离职，不知什么缘故，让阮家有些无措，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来顶替，阮青柠恰时执意想去学校，和同龄人一起上学。
她知道自己眼睛看不清东西，可能会给自己和别人带来麻烦，但她像一只被囚禁的小鸟向往天空，无时无刻想出来。这时礼小姐又走了，终于有机会说服爸爸了，她只是想听听老师的课，感受外面的世界，认识更多的朋友。
阮平对女儿一直心存愧疚，耐不住她请求，终究答应了她。又找来一个同龄女孩赵灵儿陪她一起来到清水高中，方便以后照顾她。
他把女儿宠上天了，是因为他对不起她。
1994年夏季夜，暴风雨袭了一波又一波，阮平接到通知的时候正在和朋友谈天阔论，喝着八二年的郎酒。窗外的柿子树摇摇欲坠，玻璃碎了的一小块被雨水冲进来，打湿晾在门后的衣物；桌子上污了茶垢的水杯干死几只虫子，窗帘随着暴风刮到大家伙的脸上，引得阵阵骂嚷。
“我老婆生了！”他按捺住心中喜悦，说着穿好衣服打算去医院看看，却被那狐朋狗友拉住：“急什么，不就是生个孩子吗，我老婆生的时候我还和别的女人睡**呢。”
“是呀，女人生孩子不就和小猫小狗下崽一样吗，一会儿功夫。”
“留在这儿斗牛吧，大雨天的。”
……
他鬼使神差地坐下来，吃着酒划拳，又叼根红梅，嘟嘟嚷嚷找出扑克。
而此刻，一家小医院传来阮妈阵阵哭喊声，喊着丈夫的名字。
“已经告诉他了，却迟迟不见他人影。”医院一个跑腿的回来说。
阮平凌晨玩累了，这才又想起妻子应该生完孩子了，他蹑手蹑脚起身，跨上破铁自行车，哗啦哗啦地行向医院。
护士端着盛有消毒酒精的大铁盒，把阮平带到了育婴室，阮平眼巴巴望着育婴箱里的小女婴，脸上的笑挂着没多久，却听到护士叹口气，紧接着告诉他孕妇已经去世了。
“怎么可能，现在医学不是很发达吗，我的孩子都健健康康地出生了！”
“很抱歉，孩子她，眼睛角膜不正常，估计不及时治疗的话会瞎。至于孕妇，我们已经尽力了。”
这是多么无情的话，阮平感觉整个世界都塌下来，“有办法治好她的眼吗？”他见不到妻子的最后一面，只能全心全意把女儿照顾好。
护士见他一身邋遢，脚上穿着最廉价的皮鞋，顶着像稻草一样的头发，有些不屑地说：“可以转向南京第一眼科院，只是手术费怕是五十万不止。”
五十万！对于普通家庭的他怎么拿出那么多钱，如果把妻子的器官全部卖掉的话兴许能凑齐，但是怎么能，叫他怎么忍心。
阮平四处找人借钱，那晚和他打牌的兄弟全都没了人影，妻子家那边更是要不到钱，果然是人走茶凉，他这一生算是尝过了。
“柠儿，我们的女儿就叫阮青柠吧，用你的名字。”
“他长大应该和你一样漂亮。我不会让她受一点欺负。”
“这个世界太黑暗，女儿眼前的黑暗相对清净许多。”
“你不会怪我的，你不会怪我不救女儿的对吧。”
他说完四句话放佛用了全身的力气，轻轻用床单盖住妻子的脸，消毒水味充斥他的眼眶，不禁流下一滴泪。
他决心把女儿好好养大，不再让她过清苦的生活。摆地摊，炸油条，卖豆腐，扛水泥，他什么活都干过，攒的钱刚够买奶粉。
这样累死累活是不会有出路的。阮平的目光转向经商，还是替人打工，有所不同的是他开始学习如何经商，如何口腔圆滑地讨人喜欢，又过了一年，阮青柠两岁了。
一路上连滚带爬，卖掉了房子，住过地下室，给人舔手指，他磨砺了尖角，立身处世狡猾圆润，脑壳十分灵活。已然成为一个可以立足商界的老手。
跨千年的时候，他送给六岁的阮青柠一套城外别墅，风景极优，告诉她不要被任何人欺负，也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她的眼睛看不见，像一颗值得任何人呵护的珍珠无暇，心地善良。
阮平很难想象如果他没有努力赚钱，女儿现在因为身残会遭到多少人的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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