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都市言情 > 谎言城堡 > 第一章 遇

?    我在医院。

    白色的房间白色的床单,明净的阳光从明净的窗户斜斜打进来,洒下一层温暖的亲切,乖乖躺在病床上的只有一种人,不愿意早早推开进入天堂大门留恋生命美丽的人,我是。尽管有时我不认为生命是最值得珍惜的。

    命运之神总在不厌其烦地向孱弱的人们开着玩笑,喜欢看人们脸上糟糕透顶的沮丧,彷徨诚恐的无奈,他微微一笑累轻轻弹掉指尖的灰尘,我就一不小心着了他的道被他捉弄,触碰到死神的手,寒气迫人而扑朔不定。那手一直扩展我意识的绝望,紧紧摄住仿佛要捏碎我本能的求生**,从未那样的近,从未那样使我感到生命的渺小无助。

    事情很简单,一个月前,萧稣的我还有另外三位同学私下组队野外探险爱好小组,计划瞒天过海闯入原始森林生存一段时间,在与世隔绝的丛林中安安静静享受几天异样的时光,有古树上夜枭的嚎叫,有枯叶下花蛇的穿行,最主要的是有别的同龄人感受不到的快乐和无法经历的旅行。那里不会有鲁滨逊的孤寂,亦不会有徐霞客停不下的脚步。我们雨季男孩,有的,是一颗童稚心的好奇和地往无前的朝气。

    萧稣的理想当个自由职业人,其中有一个愿望就是成为出色的自由探险家。我也是。那是一个富有激情挑战的职业,和我骨子里某样悸动相似。五月飞红,丽日渐骄,七天长假可以逃开学校的单调和聒噪我愿意躲走这个城市,一如辉煌灯火在我身后拖出的长长影子,机械而又木然不合拍地跟着我,我只想逃,永不回来。

    那片原始森林离这座七十万人口的城市不远,一百二十迈的云朵一个小时的距离,被二十九度北纬划的丛林已不算是热带雨林。和想象中的大不一样,满目绿意盎然的山丘绵延只有低谷才潮湿萦绕着氤氲,并无处处蛰伏着危险的感觉。我们从丛林的边缘的一条小江逆流而行,江水清澈晶亮,可是光滑的鹅卵石让我们吃足了苦头连连跌倒扑入水中,全身没有一丁点儿干燥的皮肤,蹒跚近九个小时,下午四点在江岸上一处地势较高的地方扎下大本营。

    远离尘嚣的静谧幽深,非常好听的泉淙鸟鸣,借口四处探探地形我和萧稣丢下其它成员,没来得及休息迫不及待继续深入,半路上萧稣的手掌被不知名的藤刺划开了一条很长的口子,我执意要他先回大本营包扎一下我再往里走走。就是那个时候,命运之神向我露出了调皮的笑,因为我的自信我浑然不觉。

    我改走岸路,两岸的参天古树十分葱郁,盛住了阳光,古褐黄色的地面很凉爽,绿色的灌木也很少,路好走得多,我想,反正时间多的是不如一个人乐在逍遥多享受一会儿再折回。虽然没有地图,我也不担心迷路,只要不离开小江,然后顺着不因谁而止步的江水返回,就一定能到大本营。一个人在无人的深林幽谷中随意揭开她世人难睹一面的颜容,是一件愉悦的事,我很喜欢那种感觉。可是我忘了,许多美丽原本不是陷阱,然而陶醉其间的人往往把她编成张网,网住自己欲挣难脱。我是。那时我看到了一片红豆杉林,长在对岸,我涉水而过。我目光很少愿意重复停留在同一处风景,特别是在风景欣赏不完时。在红豆杉森逗留了一会儿,我没有原路走回,而是从小江的另一边重新踏出一条归队的路线。

    两天后,萧稣在另一条岔江的灌丛下找到了我,那时我已奄奄一息,左膝盖浮肿的伤口已开始腐烂,萧稣扑在我身上又哭又笑,说,你急死我们了。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你死了,我俩到天堂旅游不是就不必孤单了吗?之后,搜救队用简易的担架把我抬了回来。至于左膝盖的伤,是我发现自己陷入了迷团爬高想看看错在哪里,结果恐慌中被藤蔓绊倒滚下了斜坡,一截朽枝刺进了膝盖,使我丧失了行走能力还要忍受锥心刺骨的疼痛,当时我差一点就昏迷。回来后萧稣告诉我,那在天色暗了我还没回,他们意识到我出了意外,一路打着手电跌跌撞撞寻找我,毫无所获,他们也没想到是我鬼使神差地走入了另一条岔江,相去几里远,第二天班长王枫匆匆回去求援,萧稣他们继续寻找,搜救队夜间抵达展不开搜索直至第二天清晨,再至中午,失魂落魄几近虚脱的萧稣一眼看到了灌丛下蜷缩的我,不成样子够惨够狼狈。回来后萧稣问我怎么会跑到另一条江去还那么远,我不好意思地说这要怪我,我目光太短浅了,竟没注意江水曾一分为二过,但我坚信自己不会走错,越走越急,感觉不对时仍不肯返回,结果就那样了。萧稣没好声气地说谁叫你走岸路,还一边去一边回,活该!

    那天本以为是暂时离队,所以没带任何自救物品,不得不饥寒交迫一天夜,伤口剧痛二夜一天,死亡的阴影一直密密缠绕在我头顶挥之不去,在它的笼罩下我几欲窒息几欲崩溃。

    还好,一切已然成为过去消散得无影无踪,至少我现在不须直面死亡,于是我亲昵在洁白的病床上,一切是那么的温暖亲切。我这人很懒,此刻我懒得去诅咒命运之神跟我开的玩笑,蒙住了我的双眼把我引入歧途我才有如此一劫。相反,心底微微有点感激,感激它让我远距离接近死亡,触摸死神的呼吸,眼睁睁看着自己和生命被一点点抽空,就像伤口的鲜血一滴一滴弃离我而去,想伸手挽留只是徒然。关于死,我以前想过很多,萧稣的姐姐上的是医大,白衣飘飘的那种,有一天我问萧稣他家是否有麻醉药。萧稣愣一下说问这个干嘛?我边示意边笑笑说用来自杀,刀片划开麻醉了的手腕,静静看着生命流去,自己感到很累很累渴睡阖上眼帘就睡着了。萧稣踢了我一脚说你轻生呀,你上天堂后我无聊我找谁玩儿?我说要是你不留恋这个世界了你会选什么?萧稣又要踢我说韩若你想死我不拦你干嘛非拉着我!最后他拗我不过就说最好是安眼药。

    那太没格调了,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那可只有一次尝试的机会。我说。

    其实死亡一点也不神秘,突然降临或者一点点把人的意志驱逐人的躯体,有若出生,也是一个一生一次的神圣仪式,每个人都将经历,没有例外,来时不曾带来,走时不曾带走。还人**的本质。萧稣说村上春树说死是生的延续。我揉散伤口的麻木说可惜我无缘亲自证实村上的话了。

    那是对于活着的人而言的,比如你死了,你却永远活在我的记忆里。萧稣说。

    我默然,我在死亡边缘生命点滴坠落时,我感觉到的不是死对自己的可怕,与萧稣说的分毫无差,我想到的是我的死将在别人心中种下的抹不了的阴影,那才是我真真切切的恐惧,那夜,我的眼泪为此而流。

    萧稣问我被死神撞了下腰哭了没有。我说差一点泪就落了。其实在仿佛要把人吞噬的无边黑暗中和深深的被遗弃感中我哭了,哭得一塌糊涂,开始我只一点点想哭,以为啜泣几声就过去了,天知道一发不可收拾。在此之前,我总认为自己有男孩起码的坚强。可脆弱终于在决堤的泪水中暴露无遗,虚妄的坚强瞬间坍塌,散落成一地不值一文的碎片。泪水流尽后我就想男孩是天生坚强还是要天生学会坚强。我选了后者,一个很好原谅自己哭泣的理由!

    我刚睡醒,这是我躺在病床上的第三天,手术已动过了,伤口深及韧带处,算是严重,医师说如果再迟两天整条腿就废了。我暗笑真是那样我到天堂里就成了一个瘸腿天使,迟一刻我的人就在这个世界废全了。

    房间里空荡荡的,另一号病床空着。医院唯一不缺的颜色是白色,白色的墙白色的天花板我的手也苍白苍白的,冷清,冰凉的感觉。我一直不明白,如果用橙色粉刷墙壁,被单换成橘黄,粉色的枕头,再零星布置点寒色调的东西,天蓝色的窗帘,最好是上面有卡通画的那种,不是很好吗?人一进来,就有种温暖扑面而来。

    宾至如归。我恍然大悟,没人愿意把医院落当家。

    我的床头有一个花瓶,来时就在,通体白色,一尘不染,流动着玉质的光泽,我想也许是某位乐观的病人留有下的,他很懂善待自己,天天有几支康乃馨或者海棠陪着他,分担他的寂寞,直到一天他出院了临走时他就有意留下为个花瓶,想告诉下一位病人什么是心情,花瓶于是成了心情的接力棒,等待别人用手心握住,插一束百合。

    我倚枕冥思,这时,传来房门轻微的转动声,我目光从花瓶上移开,门开一线,萧稣带着笑意的脸从门缝中探了出来,弓着身,歪斜着脑袋,见房里没人我盯着他,他吐了吐舌头,就势用户顶开门,说,你爸爸妈妈不在?我说忙呗,他们不要我了。

    萧稣右手别在背后要我猜是什么。

    我说该不会把课本带来了,要帮我补课?

    我才没那么狠心。萧稣一副我知道你喜欢的不喜欢什么的样子说。他像洞晓我的心思似的带来了一束花,有淡金黄色有月季,白云颜色的满天星。我说我俩可都是男生,送我干嘛?萧稣神神秘秘地说过几天就大有用处了你好好等着吧。弄处我一头雾水。连忙追问。萧稣不答。

    这是什么?我指着几片绒绒的叶片问。

    这叫文竹,代表友谊。萧稣说。一边用小剪刀修枝,插着花。萧稣天生有几分艺术气息。他妈妈是服装设计师,我在一本服装杂志上见过她的相片,他爸爸也是一位美学设计师,工程建筑的。至于他的姐姐,萧稣偶尔被我诓出的话中,也灵气十足,弹得一手出神入化的钢琴。

    萧稣告诉我他插的花的名叫“早晨的阿尔卑斯”。黄色的月季是刚透过雾气的阳光,而满天星则代表点点山尖的皑皑白雪。大功告成后,他拍拍手,得意非凡地退了退后,左看右看又理弄了一会儿,似模像样一个艺术家,纵然没毛病也非要弄出点来,再纠正。

    我戴上耳机听Beyond二十年前的重金属乐,狂野不羁,有极度不安的鼓点,爆裂尖锐的吉它,也有动人的和声。宣扬着一种音乐个性。

    “我姐姐一点也不喜欢摇滚乐。”萧稣没头没脑突然冒出一句。

    在我耳中算是惊世骇俗,我大感意外。萧稣从不主动提他姐姐的,讳莫如深。他姐姐一直是我开玩笑穷追不舍的对象。萧稣更是那样认为。我和他姐姐只一面之缘,每当谈到女孩子和爱情时,我就萧稣说我对你姐姐一见钟情,真的。可是我一出口就没一点真诚的意味。这时萧稣总是挥着拳头向我发出警告,没人任何威肋的警告,装腔作势而已。可是,因为我的没诚意,至今,他姐姐的名字我都不知道。

    “她只喜欢古典和轻音乐。”萧稣说。

    我摘掉耳机甩到一旁,不怀好意地说:“看来我该改改对音乐的口味了”

    出奇地,萧稣这次没生气。眼中布满了这刻应该少见的笑意。

    “跟你说真的,你不是很想追我姐姐吗?”

    “对呀,我喜欢你姐姐那种类型的女孩。”

    “哪种?”

    “成熟,动人,古典气质。”

    “再过几天,她就要来这儿了。”

    “什么——”我更意外,“唬弄我吧,你姐姐不是正在医大吗?”

    “不骗你,医大学生也要出来实习,可是姐姐她不是,好像是进行什么医学调查,反正这儿是医大的挂牌实习医院……,你看我干嘛?”

    我一动不动地盯着萧稣的眼睛笑着,邪邪地,说,肯定有阴谋,你会那么好心把你姐姐送给我?

    萧稣一听顿时不顾我是个伤员,手起掌落,在我伤口处轻拍一下,痛得我牙齿直打颤。萧稣说警告过你不要在嘴上占我姐姐的便宜,你不听,这是下场。

    我大呼上当。原来萧稣一开始纵容我语言犯罪是想师出有名地折磨我一下,我愤愤不平地说我认栽,可我哪得罪你了?

    “自找的,和你说正经的,你不识好歹,我是事发拜托你,否则就是你求我,我也不一定说。”

    “那是废话,我从来不求人。”

    “就是,现在我不要你求我就说了你还不知足。”

    “到底什么事,再不说可休想要我帮你。”我说。

    “怎么说呢!其实我不喜欢我姐姐的男朋友。”萧稣舔舔嘴唇说。我暗叹他姐姐那位男朋友要有点麻烦了,萧稣和性子我了解,他不会让不喜欢的东西沾身的。

    “那个人是痞子流氓?像我这样。”我问他。

    “不是。”

    “不学无术?像我这样?”

    “不是,你也不是。”

    “长得不令人满意?像我这样。”

    “不是,别什么都搭上你。”

    “那他是白痴了。”我笑了

    “更不是。”

    “那为什么?”

    “不为什么,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萧稣被我问得有些窘迫,“他怪怪的,让人不舒服,他眼睛很特别,好像天生和我有冲突似的,只是一种感觉,第一次看到他就有。”

    “你姐姐非常爱你,是吗?”我说。盘算着要好好趁这个机会多弄点萧稣的姐姐的资料,萧稣以前总不肯吐露半字,我早有一肚子怨言了。

    “我一出生,姐姐抱我的时间比妈妈还多,她最疼我了,她去医大我也想去医大附中!你说我姐姐爱不爱我?”

    我装作若有所悟,随口问萧稣他姐姐的名字。

    “叶茗,叶子的叶,品茗的茗。”

    萧叶茗。

    比期待中的名字还要好听,很心跳的感觉。

    “好了,找到了,你得的是‘失去恐慌症’”我胡诌一个名词说,“小孩子身上才有的依赖感,你是害怕有一天疼你的姐姐会离你而去,所以潜意识里你认为你姐姐的男朋友会夺走你姐姐,其实只要有一点点可能让你姐姐离开你的人,你都会产生厌恶感的,这有点像与生俱来的仇恨。”

    “那我怎么不仇恨你,你口口声声要从我身边抢走我姐姐。”

    “对你我能构成威肋吗?你姐姐可是个气质女孩,像我这种肤浅的人她正眼都懒得瞧一下。”

    我心口掠过一阵微微的痛,不知从何而来。

    “很让人吃惊,第一次见你这么贬低自己,因为我姐姐才谦虚的吧。”萧稣笑意暖暖地说,“吸引气质的人不一定是有气质的人,而是能读懂并且能呵护分享对方气质的人,你的情感观我还不明白,要么无谓要么执着,我以前是害怕你过于执着才不肯告诉你我姐姐的一切,我知道我姐姐对你这种人最具软杀伤力了。”

    “这么说你最了解我了?”我开怀大笑。

    “当然,否则怎么只有我一人来这陪你。”

    我不置可否。是的。在那个全封闭寄宿的学校里,萧稣是我唯一的知心朋友,因为我的孤僻,总在一个人的世界里呆呆看着时钟一圈一圈轮回。萧稣相反,假若时钟轮回一圈他还呆在一个人的世界,那么他会恼怒地把时钟倒回再找几个朋友玩。可是再活泼的人也有暂时安静的时候,萧稣拨弄着‘早晨的阿尔卑斯’上的满天星,掉进了静默中。似在想着什么。

    我重新戴上耳机听Beyond的《海阔天空》,那是我常听的一首歌。钢琴轻轻柔扬起,淡出淡入的声线,舒缓的节奏,一半哀伤,一半彷徨,仿佛在拖着沉重的步伐带着无奈寻找理想飞翔的远方。可远方永远在远方。每次听时,我喜欢把乐声凝神成一涓泉水,真的,能听出泉水的清澈和不急不徐的流淌,直到一个让人黯然神伤的声音溶入,凄凉悲壮刹那染遍溪流,逐渐激动起来变得桀骜不驯,突然又急泻而下,飞挂出一幕壮丽的瀑布。重复抗争。最后再次归于平静。缓缓流向幽深的峡谷。远去。

    而且,我总固执地认为听懂这首歌的只有我一人。

    我想起了萧稣的姐姐,噢,是一个叫萧叶茗的女孩,想起了一个雨天,雨很大很大,一股股雨水在教室的窗玻璃上蜿蜒流下,外面几丛紫罗兰被打得七零八落。几粒鸢尾的花骨朵在绿叶间瑟瑟发抖,我望望外面的泪水滂沱的天空,暗地祈求那些花能侥幸躲过这场疾风历雨。后来我都不忍贴窗看它们一粒一粒从枝头零落,被无情埋入泥土。

    清楚地记得那时我正在回想着一本刚看完的卡通书的故事情节,在白纸上画着毫无意义的线条,多了,渐渐凸现出一个个模糊的轮廓,仔细分辨,依稀可以看出是一个个卡通造型。宛如我的心情,凌乱不规整多了,也能社会窥见一些稚气和幻想。前排的同学喊道萧稣有人找。我头没抬回应说不在。当我望向窗外时,萧叶茗已撑开了一把天蓝色的伞,转身步入了迷濛的雨中,留给我一个古典而又青春的削瘦背影。江南的烟雨柔婉许多浣纱少女,江南的暴雨却冲刷不去一个白色身影的纯净淡雅,移步暴雨中仿佛漫步于烟雨中一般无二,该拥有一份多么恬淡的心境呀!我不由得在惊叹。当萧叶茗渐渐被一片雨点围旋,渐行渐远,消失在路的弯角处。我才惊觉自己不舍收回的目光还在望向远处,等着什么。

    以为期待中的女孩在这世上不存在的时候,她骤然而至,没留意到你又转身骤然离去,好像只有距离才能让那份瞬息间来不及看真切的美丽永恒。也许是,也许不是。听着雨声,手捏着短短的炭笔我又在纸上涂画着,只凭感觉一笔一笔刻着心情。丢下炭笔,一个穿着罗裙和长发卡通女孩跃然纸上,竟是有史以来我最好的作品,可是,我一时想不起那女孩是谁,头痛了很久,终于在记忆的海洋中搜索到那个女孩的名字-——白雪公主。

    夜阑人静时,萧叶茗约好似的,来到我的梦境,依然一片迷濛烟雨,依然一身白衣白裤,依然撑一把天蓝色的伞,依然在弯角处消失,遗落给我的依然是一地惆怅。

    于是我拐弯抹角向萧稣打听,萧稣从不拒绝我的要求,唯独对他姐姐的一切守口如瓶,让我时不时碰一鼻了灰。在我闪烁的言语中发现我的企图后他更是严防死守,以至从那个雨天到今日,我只知道萧叶茗在另一个城市的医大读书,其余一片空白,一如萧叶茗衣装的洁净,溅不上一丁点泥水。

    “韩若,你说我姐姐是不是不要我了才对另一个人好的。”萧稣说。扯扯,拉回逆着时光飘往记忆海洋的我。

    “我晕了!”我拍拍额头作个不敢相信的动作,“萧稣,你还小孩呀,思想停留在过去几时?你在惧怕改变,一点点变动都会引起你的不安,你奶姐迟早要离开你的,你爸妈也一样,快十八了还那么想,将会限制自己的快乐的。”

    “我不管。即使姐姐把对我的爱转到辊人身上一点点也不行,再说别人怎么知道我姐姐真正要的是什么,那个人是不是真心的?”

    “你想怎样?”

    “我不愿意有人在我和我姐姐之间。”

    “这是你能够决定的吗?”

    “所以我要拜托你。”萧稣讪讪地说。

    我?听错没有?拜托我跟他姐姐的男朋友单打独斗踢他下深渊,还是拜托我帮他摆脱那种不成熟的想法。

    我说你拜托我什么?萧稣帅气的脸上挂上认真的坚定说,你不是想追我姐姐吗?弄得我许久才回过神来,太出人意料了。萧稣原来是要我在爱情的独木桥上与他姐姐的男朋友点到为止,输者出局。简直天方夜谭,以前是,现在就算有萧稣相助也白搭。我可不愿也如萧稣那样是个小孩子,想些奇奇怪怪幼幼稚稚的东东。

    萧稣没给我多想说答应吗?我俩可是最佳搭档。

    我说可是……

    心中犹豫不决,我发觉自己真奇怪,之前总幻想能与萧稣的姐姐有一场暖人心肺的邂逅,现在更好的机会摆在我面前,我反而搜肠刮肚找托辞,难道幻想才是美的,现实是残酷的么?我迷惑了。

    见我可是可是个没完没了。萧稣嘟囔着嘴,很生气地说我数三声,不答应就拉倒,以后别提我姐一个字……一……二……

    我阻止了他数三,即使数了也没用,因为他有言在先。萧稣高兴地过来搂搂我的脖子特无间地抱抱说我就知道你不会不帮我的。他又怕我反悔,鼓捣了一会儿,弄出个约法三章,要我击掌为誓。我敲了下他的脑袋说你知道我从不信誓言也从不发誓的。萧稣睁大眼睛说这次不能例外,我姐姐可不能随随便便。萧稣说什么也要我立誓,内容是我帮他只是让他姐姐不离开他而我不能有非分之念。

    如果我姐姐对你没感觉你不能有非分之念,更不能有非分之举。萧稣补充说。

    你为什么那么反感发誓,是不是以前被人骗了?萧稣说。

    我说我在三岁的时候,一时冲动立了一个誓说一生只能发一个誓,这样才能证明誓言的无价,所以现在没的发了。萧稣笑着戳我脑门说你笨呀应该是一生两个誓言,仅有的一个被你发了,还不如直接指天说从今后我韩若不立誓了。我说你才笨了,三岁时我就琢磨透了什么是誓言我笨么?萧稣不服气地说明明是借口,为了我姐你连一个誓言也舍不得,那当我刚才什么也没拜托你。

    我懒懒地打个哈欠说那好我要睡了,反正誓言是没的商量。

    萧稣扒开我蒙上的被单捏我鼻子,扭扭,说大白天睡也是白日梦,算你过关了,你要是发了誓我倒怀疑你居心不良。

    我说我俩在这儿心怀鬼胎算计你姐姐,你有没有把你姐姐出卖的感觉?

    甫一出口,我意识到说错话了。果真萧稣怔一下说出卖?你姐姐才是商品。随即给了我一顿拳头说让你好好消受。他象征性地惩诫了我,拳头打在我身上像在按摩,已在病床上躺了几在的我很是享受。

    萧稣走时,我叫他再来时带几本他姐姐喜欢的但是没看过的书来。萧稣说卡通漫画要不要?你的文学欣赏就那个水平。我早习惯了萧稣拿艺术来取笑我。推心置腹的好友间这是一种善意。可今天听后我耳根竟微微有点烫,底气不足地说要全文学的,充当工具蒙蒙人。萧稣眼睛机灵一转说蒙我姐姐博好感吧!韩若,你终于认真了。

    我嗤下鼻说谁认真了?还不是为了你。

    卡夫卡,三毛,川端康成的,行不?萧稣说。笑着带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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