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女生频道 > 祸国·式燕 > 第89章 白云苍狗(2)

谢长晏一见之下大喜,当即喊了起来:“胡兄!”

        那人闻声转头,果然是胡智仁。

        谢长晏驾马冲到他们中间,飞快地将遭遇说了一遍,胡智仁的下属们立刻赶往邻街想要擒住那两人,但对方已不知去向。

        胡智仁显得非常震惊:“你说,天字号房间的榻下有密道?”

        “是啊!”

        胡智仁立刻沉下了脸:“叫客栈掌柜速来见我!”一个下属立刻应声去了。

        谢长晏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你也是出于好意。那间房确实不错。”胡智仁长年在燕,程国这边的事恐怕他也被蒙在鼓里了。

        “既然发生了这种事,你先去我的别苑小住吧。待我查明真相,必给你个交代。”

        谢长晏一想也好,便点了点头:“那还劳胡兄知会一下孟兄,他找不到我,必定着急。”

        “好。”胡智仁调转马头带路,忽想起一事,问道,“对了,你说你是因为见到白影才没防备的,那白影你认识?”

        谢长晏迟疑了一下,才道:“此事说来不可思议,那个白影是……我的三堂姐。”

        她看见之人,是谢繁漪。

        已经死了七年的谢繁漪!

        第一次看见,以为是眼花。

        第二次再见,就变成了震惊。

        因为实在太过震惊,所以才中了圈套。三姐姐难道没死?若是没死,为何七年都没有音讯?为何不回家?不不不,肯定是有人假扮她,只是跟她长得很像而已,但会是谁,为何刻意扮作她?

        谢长晏忽觉自己太急了。她不应该这么快逃脱反击,她应该就那么留在车里,看看对方到底要将她带往何处,也许就能知道真相了。

        但转念一想,她毕竟不会武功,自保能力有限,而孟不离不在身边,一切还是要以安全为主。否则命都没了,还怎么查寻真相。

        谢长晏就那么思来想去地在胡智仁的别苑住下了。

        第二天,胡智仁告诉她一个不怎么好的消息——孟不离带着千牛卫们坐船回燕了。

        “想必是他们找不到你,只好先回国跟燕王报备一下。”胡智仁推测道。

        “不会吧?孟兄这么快就放弃了?”

        “快?”胡智仁一怔,继而露出了然之色,“今天是初五。”

        “什么?!”她明明感觉自己才昏迷了一会儿,结果却是过去了三天吗?难怪孟不离会走。

        “我会继续追查掳走你的人的下落。云翔的掌柜来了,要不要亲自见一见?”

        谢长晏便见到了云翔客栈的掌柜,一个姓李的憨厚中年男子。他躬身站在大厅里,满头都是汗,显得十分惶恐。

        “……天字号房陛下曾住过一段时间,那段时间房门紧闭,里面有敲打声,小的不敢阻拦,也不敢偷看,没想到竟、竟有密道……后来陛下中风后,就没再来了……”

        谢长晏半天才弄明白:程王会私自出宫,偶尔在天字号房小住,因此,那个密道是他命人挖的。至于他为何不住行宫而住客栈,在客栈里都干了些什么,就无人敢问了。不过身为程王的女儿,颐殊公主想必是知道一点的,所以才在听说她住天字房时露出古怪的表情。

        胡智仁很是生气:“既有此等前因,为何不事先报备于我?为何我让你安排最好的房间出来,你偏挑中那间屋子?”

        李掌柜当即扑地跪了下去:“公子派人来吩咐时,整个客栈就那么一间空着的上房。我心想着程王中风已久,不会再来了,所以就、就……小的该死!小的失误!”说着,拼命扇自己的耳光。

        谢长晏连忙劝阻道:“此事牵涉宫廷私密,确实不可言说,掌柜亦是受害者。”

        李掌柜感激地看着她。

        谢长晏心中却道:程王为何不挑别的客栈,偏偏挑中云翔?这个李掌柜只怕未必清白。但当着胡智仁的面,她没好意思直说。

        然后就听胡智仁皱眉道:“程王偶尔留宿云翔客栈,如此重要的事你却不向本家报备?”

        “这个……”李掌柜迟疑半天,喏喏道,“此事其实、其实族长是知道的。”

        李掌柜说的族长是胡家当家胡九仙,也就是他的叔叔。也就是说,此事叔叔知道了,却没透给这个视作接班人的侄子知道……谢长晏没敢再往下想。

        胡智仁的脸色果然不太好看,最后挥了挥手,让李掌柜走了。

        谢长晏转移话题道:“既如此,还是要从掳我之人处查。那匹马还在,俗话说老马识途,也许它能给点线索。”

        胡智仁深以为然。

        随后的几天里,他们就循着马的线索查下去,最后查到此马是一户周姓人家的。周家住在距离芦湾五十里的凤县,抵达时已近黄昏。

        胡家的奴仆们上前拍门,好半天才有个老头来开门,看见谢长晏就躲,谢长晏追,最后追到一处小屋内,看见一个老妪在喝药。

        那老妪抬起头来,却是翁氏。

        “翁婆婆……”谢长晏认出了她,此人是谢繁漪的乳母,三姐姐出嫁时她染病在身,打算病好了再上路,结果躲过一难。后三姐姐的死讯传回时,哭得最伤心的就是她。又过了几个月后,她向五伯伯告老,五伯伯允了,自那后再没见过。

        她怎么会在程国?

        翁氏也显得很惊讶,起身相迎:“这不是……十九小姐吗?”

        谢长晏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翁氏一把握住她的手:“你真的看到了三小姐?没看错?”

        她脸上的惊骇不似伪装,谢长晏不禁一愣:难道不是她派人假扮三姐姐引自己来此的吗?

        翁氏道她回老家后,才知道女儿跟夫婿做买卖搬到了程国,她便也来了程国帮忙照看孩子。如今孙儿大了,女儿女婿想回燕让孩子考科举博个功名,无奈她却得了风心病,大夫说此地气候适合养病,建议她留下。如今这宅子里,就剩一个老仆照看她。那马是买来拉车,出入看医用的,平日里也无他用,丢了就算了。没想到老马识途,又回家来了,还带来了他们。

        谢长晏问不出更多,与翁氏寒暄一番后,便起身告辞了。

        回去的马车上,越想越觉得这事诡异透了。

        胡智仁问道:“那位翁婆婆的话,能信吗?”

        “我不知道……她是三姐姐的乳母,深得三姐姐的敬重,又是谢家的老奴,本是可以信任的。但是……”

        “但是说不通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对吗?”

        “是啊。”谢长晏分析道,“一,她年纪这么大,老仆年纪也大,若要外出就医,坐牛车不是更稳妥吗?牛还能耕地。二,看那宅子落魄,也不是什么富裕人家,丢匹马怎么就算了?要知道,对寻常百姓来说,马可比房子还珍贵。三,那老仆为何见我就跑?心虚什么?”这些都说不通,可是,翁氏毕竟是三姐姐的乳母,她拉不下脸逼供,只好假装信了再说。

        胡智仁注视着谢长晏,轻叹道:“确实疏漏太多。”

        接下去的日子里,谢长晏时不时就去找翁婆婆,以聊天为名暗中观察。到底也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一晃就是月底。一次回芦湾途中,看见官府衙役张贴告示,说程王大寿,各国使臣来贺,为了保证安全,出入都将戒严。

        这么说,燕国也有使臣来。谢长晏心中不禁雀跃。

        虽说这阵子住在胡智仁家中,锦衣玉食安排得妥妥当当,但内心深处始终感到不适,总觉得全世界好像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当年离开玉京四处游玩时,有娘亲做伴;娘亲去世后,还有孟不离和他的猫。从某种角度来说,孟不离也算她的半个亲人。如今,亲人不在,她独在异乡,还遭遇了这般离奇的事情,思乡之情油然而生。

        尤其是见到那个酷似谢繁漪的白影后,她突然就很想五伯伯、二哥哥、九哥哥,很想很想回隐洲。

        谢长晏带着这样的情绪,怅然地上车,结果就在城门口看见了之前掳劫她的两个车夫——他们正被守城的士兵拦住,在搜身。

        谢长晏努力回想了一下,当时天黑,匆匆一瞥,很多细节都是缺失的,因此后来也就没有画他们的画像出来供胡智仁追查。但此刻再见,一下子就将记忆中的残影补齐了。

        没错!就是这两个人!

        谢长晏见城门处站了不下二十名士兵,当即跳车指着二人喊道:“他们两个是劫匪!”

        士兵们闻声一怔,两个车夫双双变色,扔了行李就跑。

        谢长晏跺足:“抓住他们啊!”

        士兵们这才反应过来,立刻追缉。然而那两人跑得极快,一前一后眨眼间就冲出了十余丈,眼看就要汇入人潮之中,突然一把枪破空射来,穿过前面那人的心口后不停,又射中了后面那人的脖子。

        鲜血飞溅,两人同时倒地。

        与此同时,一个身穿红色盔甲骑着白马的男子策马而来,经过后一人身边时,随手将插在他脖子上的红缨枪拔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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